无泪可沾巾（1）

爱情最是无法说清道明。那是一种缠绵于心底的情愫，一旦绽放，整个心田都弥漫着甜蜜的芬芳。

周娥皇与李煜相伴十年，从十九岁到二十九岁，那是一个女子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李煜自认不曾将周娥皇的年华辜负，他给了她专房之宠，虽贵为一国之君，却给了身为国后的周娥皇如同寻常夫妻般的爱情。

他们是夫妻，更是知己，可以把酒言欢，一同吟诗作乐。李煜最爱周娥皇的舞，在起舞时，周娥皇的容貌与身姿，宛若九天仙女降临凡尘，让李煜看得如痴如醉。

可是，自从周娥皇生病之后，李煜再也没能见到她昔日容光焕发的模样。她的容颜一日比一日憔悴，精神也一日不如一日。疾病时常让周娥皇陷入昏睡中，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周娥皇，李煜从她的身上感受不到一丝生气。她就像一个随时等待死神宣判的生命，仅靠最后一口气，在生与死的边缘盘桓。

这样的周娥皇，让李煜心疼，也让他不忍直视。渐渐地，他不敢再与周娥皇靠得太近，仿佛每近她一寸，都能更清楚地听到生命从她体内流逝的声音。

见不到周娥皇的日子，李煜便把自己沉浸在思念之中。这样也好，至少记忆中的周娥皇还是曾经鲜活的模样，李煜可以欺骗自己，当她依然好好地待在自己宫里，就像从前一样。

自从周女英入宫，李煜心底那几乎被熄灭的爱情火苗，忽然又被撩拨得旺盛了起来。从周女英的身上，李煜依稀能看到周娥皇曾经的模样。周女英虽年幼，却神采端静，警敏有才思。就是这一点点的稳重，立刻让李煜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少女时期的周娥皇，他似乎觉得，这是上天不忍他因失去爱妻而心痛，于是便又赐予他一个与周娥皇几乎一模一样的人。

这样的人，让李煜怎能不动情？他与周娥皇十年夫妻，十年恩情，每一分情都是真切的。若这段情因周娥皇的死而戛然而止，李煜的心便像被掏了一个窟窿，深重的爱意再也无处安放。

周女英的出现，让李煜对周娥皇的爱终于得以延续。当然，周女英本就是无比美丽的，即便没有周娥皇的存在，也很难让人不为之心动。于是，李煜将存续在心中的爱逐渐转嫁到周女英身上，他觉得，每当自己将感情转嫁到周女英身上更多，心底的轻松感就会越发强烈。渐渐地，如此美妙的感受，令李煜沉沦。

一看到周女英明媚的笑颜，李煜的心底便蔓延出甜丝丝的味道。在新欢与旧爱之间，李煜无法取舍。偶尔，他也会突然意识到，周女英并非周娥皇，爱周女英越多，他对周娥皇的愧疚便越多。然而，他虽珍惜与周娥皇的十年夫妻情，却也舍不得风华正茂的周女英。

就连面对感情，李煜都是优柔寡断的。这种个性最是伤人，自古至今，任何一段爱情，都容纳不下第三个人。

周娥皇的病迟迟不见起色，李煜为了让周女英陪伴姐姐，精心挑选了一座幽静的居所让她居住，就位于瑶光殿别院的画堂。

不仅李煜青睐开朗的周女英，就连圣尊后也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率真的小女孩。十五岁的周女英，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自从见到风流倜傥的李煜，一颗少女心便开始萌动。她喜欢宫里的一切，尤其喜欢和李煜在一起。她还没有奢望能成为陪伴李煜一生的女子，只是觉得每天能见到他，和他说说话，便心满意足了。

而李煜也时不时便要来探望周女英。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陪伴周娥皇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了。病中的周娥皇并没有意识到李煜情感天平的倾斜，她向来懂事，不愿因为自己的病让李煜耽误朝政。每次李煜匆匆离开，周娥皇反而有些欣慰，以为李煜终于肯在朝政上多花些心思了。

她并不知道，李煜匆忙的脚步，是奔向周女英的居所。那一日中午，李煜又像往常一样，简单看望过周娥皇，便急着赶去画堂。思念太盛，李煜觉得从国后寝殿到画堂的路竟然如此漫长，恨不得一下子就能飞过去，立刻见到周女英灿烂的笑颜。

好不容易来到画堂门口，李煜发现两名宫女守在门口，画堂里面静悄悄的。两名宫女一面慌忙向国主行礼，一面想要去画堂里面通报。李煜忽然起了顽皮的心思，示意宫女不要出声，一个人悄悄走进了画堂。

周女英刚刚用过午膳，此时正在午睡。李煜一进画堂，便看到一幅美女沉睡图，那样沉静，那样美好。天气有些热，周女英只穿了一件轻薄的睡衣，被子也没有盖好。一头乌黑的长发被她随意地绾成两个发髻，因为睡得太熟，几丝碎发垂在枕畔，一副慵懒娇憨的样子。

她丝毫没有觉察到李煜的到来，依然毫无防备地熟睡着。她的肌肤如同凝脂般光滑雪白，透过薄薄的睡衣，被李煜尽数收入眼底。这个样子的周女英让李煜看呆了！李煜不知不觉放缓了呼吸的节奏，生怕自己的呼吸声打破此时的静谧，破坏眼前的美好。

李煜只觉得房间里的空气都是甜丝丝的，不知周女英在睡前点了什么香，又或许，这就是少女身上独有的甜蜜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