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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大转折(3)

另外一个必要的修正是应当将巴西置于荷兰在大西洋势力范围的首要和中心位置。令人惊讶的是,在历史学家和外行人眼中,新尼德兰是17世纪荷兰最著名的殖民地,而很少有人知道在同一时期巴西的大部分地区也处于荷兰人的统治之下。从整个北美尤其是纽约的角度来看,对新尼德兰的关注很容易理解。但是,花时间在西印度公司和联省议会档案馆或研究当代小册子类文献的历史学家很快发现,对于荷兰而言,新尼德兰并没有那么重要,反而是未被研究的荷属巴西殖民地非常关键。在许多荷兰政客和商界精英看来,巴西是荷兰在西半球的重要殖民地,为此他们愿意发动由成千上万士兵和水手参加的长期的、有时似乎是永无休止的战争。在军事人员方面,巴西使所有其他荷兰殖民地和贸易站显得微不足道。从西印度公司决心占领葡萄牙在非洲的两个主要据点以控制非洲奴隶贸易的输出从而使巴西获益的决定中,人们也可以推断出巴西在当时受重视的程度。很能说明问题的这两次入侵都不是从共和国而是从巴西发动的。

荷属巴西殖民地尽管只存续了短短30年,却对大西洋世界产生了持久的影响。在征服伯南布哥之后,荷兰人首次系统化地参与跨大西洋的奴隶贸易。到1803年,荷兰船运送了超过50万名非洲人到达新世界。同时,荷属巴西殖民地为在美洲的犹太人能够正常生活铺平了道路。在美洲的第一批犹太教堂在累西腓正式打开大门之后,其他荷属和英属殖民地也纷纷效仿。并且,最早搬去那些殖民地的犹太人通常是来自巴西的定居者。他们由此也成为加勒比和北美的犹太社区的开拓者。

在巴西进行的军事冒险活动高昂的开支,无疑导致了西印度公司的破产。在巴西国库已经见底的情况下,西印度公司还在巴西进行殖民扩张。在拿骚-锡根的约翰·毛里茨总督统治荷属巴西殖民地时期,西印度公司永远失去了恢复财务稳健的机会。在西印度公司解散之前,荷属巴西投降了,这一事件引起了联合省对曾经一度繁荣的殖民地的怀念,该殖民地正是人们认为约翰·毛里茨“伟大”的体现。在荷兰殖民巴西的后期,约翰·毛里茨被公认为公正与仁慈的王子,在他治下做出的所有负面的政策决定都被归咎于他那些无用的顾问们。在荷兰投降之后,巴西殖民地经济的发展还成为荷兰和其他国家参考的范式。比如,荷属苏里南的发展归功于前种植园殖民地,而在巴西一度繁荣的制糖业为法属和英属加勒比海地区的殖民地也带来了启发。

因为在加勒比海地区建立外国殖民地发生在17世纪的20年代和30年代,也是在这一时期,爆发了荷兰与西班牙争夺巴西的战争,所以我们可能会想,后者是否为前者提供了机会,特别是因为直到1640年葡萄牙独立之前,荷兰在巴西的对手是哈布斯堡帝国。尽管西班牙皇室并没有派遣大量船只或士兵前往巴西,但西班牙在荷兰入侵巴伊亚和累西腓之前就饱受帝国的过度扩张之苦。因此,在巴西的战争必然只会加剧其财政困境。

荷兰海洋帝国规模之大在巴西明显地展现出来,这在本书的前四章表现得更加具体化。在第一章中,我提供了对早期荷兰海洋帝国和帝国间活动的调查;在第二章中,我详细介绍了从17世纪20年代到40年代中期荷兰在非洲和美洲的迅速崛起。在第三章中,我讲述了荷兰海洋帝国势力的逐渐衰落。一路走来,荷兰在大西洋的地位既因战争而崛起,也因战争而衰败。尽管荷兰人希望对标的是葡萄牙的船只、殖民地和贸易站,但是他们成为伊丽莎白时代的继承者。没有大西洋的视角就无法理解17世纪的联省战争。尽管与哈布斯堡王朝军队在非洲和美洲的军事对抗是欧洲战争的对外延伸,但在第二次英荷战争和与独立的葡萄牙的战争中,殖民问题在荷兰国内仍然是突出的问题。在第四章中,我将对士兵和水手的生活进行全面的论述,他们在大西洋这个熔炉中建立与保护荷兰海洋帝国的征程中应占中心位置。

荷兰与其他国家的交往是本书余下各章的主题。随着供求关系轨迹的变化,荷兰商人穿行于整个大西洋以寻找商品和市场。在此过程中,他们成为最主要的奴隶贩子,正如我在第五章中所揭示的那样。与这些商人的流动性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荷兰人对移民美洲的抵制,由此造成的结果是荷属殖民地在很大程度上需要依赖其他国家的欧洲移民或非加尔文教徒的欧洲裔美洲人。宗教宽容政策的引入是为了对宗教多样性的管理,但这一原则总是受到归正教会牧师们的挑战,有时还会受到世俗权威的限制或禁止,因为他们害怕人民的分裂甚至是“第五纵队”的形成。尽管荷兰人也开始依赖非白人,但他们普遍的观点是,美洲印第安人和非洲人不符合文明的标准,热衷于将他们商品化也是如此,从而导致了歧视、奴役和流血事件。正如我在本书结尾强调的那样,暴力已经以传统和非传统的方式成为殖民地生活的主题。尽管17世纪的荷兰人与外国的土地和人民建立了许多友好的关系,但“荷兰时刻”确实是暴力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