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的人类(2)
一种叫向蜜鸟的动物,堪称这种“天人合一”的生存状态的完美象征——它们发现野蜜蜂的蜂巢后,就叽叽喳喳地飞舞着,引导猎人,跋山涉水,来到蜂巢。当猎人打破蜂巢取走蜂蜜后,这些“告密”的小鸟就可以得到其中的蜂蜡。
农业的出现不过一两万年,而广义上的“文明人”在这个地球上已生活了约300万年。他们99.5的时间是在狩猎和采集阶段中度过的。
在地球上曾生活过的近800亿人中,其中90的人像布希人一样,靠狩猎和采集度过一生,6的人是在农业社会中度过的,生活在现代工业社会中的人只有4。美国农业经济学家哈伦 指出:农业并不是什么发明和发现,也不是革命,而是经过很长时间后,人们极不情愿地接受下来的;相比之下,采集——狩猎生活是迄今为止人类所能达到的最成功、最持久、最适应的方式。
人类从依靠游牧狩猎采集演进到农业社会,不再为追逐动物而不断改变生活方式,人们可以在自己的住所周围种植庄稼。人类社会从此发生了巨大变化。
现代工业社会的人常常看不起农业,认为农业原始、简单。但实际上,农业是工业的基础,或者说,农业构成现代文明出现的重要前提。狩猎采集是“寻找”食物,农业则是“创造”食物。回顾人类早期历史就会发现,那些率先涌现文字、冶金术、先进工艺和专业化政府的复杂社会,无一不出于那些天然拥有可驯化动植物的地区,而驯化本身就是人类的创造。
在农业革命前,人类只能以家庭为单位,聚集成流动的小部落。游牧部落因其流动性,注定无法建造长期性住所和大量存储食物。不仅如此,他们还不得不耗费大量精力来进行迁徙和运输,而不是进行生产。
农业革命使人类开始长期定居,定居者有更多的时间投入其他活动中。相对高效的农业能够养育更多的孩子,供养更多的人口,这就带来劳动力过剩。因此,一些人开始从事农业以外的工作,比如建筑、书写、宗教、艺术,等等;这些专业性事务随即创造出专业的工具和机器,也包括复杂的语言和文字,人类开始记载自己的历史。
相较于狩猎采集文明而言,农耕文明对于自然灾害有更大的抵抗力,而且能在更小的地区内养活更多的人,所以只要条件允许,农耕最终都取代了狩猎采集。然而,随着人口密度和农耕强度的增加,农耕文明也无法逃过周期性衰落的命运。我们总是一厢情愿地以为,古人都过着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农耕生活,但实际上,几乎人类历史上的每一个农耕文明,都在不断地重演“生态兴则文明兴,生态衰则文明衰”的悲剧。
中国古人称农业为“稼穑”,也就是种植和收获。用斯宾格勒的话来说,“种植”的意思并非要去取得一些东西,而是想去生产一些东西。因为这种关系,人变成了农民,也等于变成了植物。人们扎根于他所耕种的土地上,与土地休戚与共,在乡村和土地的束缚中寻求心灵慰藉。原本陌生的自然变成了朋友,土地变成了家乡。在播种与生育、收获与死亡、孩子与谷粒之间,人类产生了一种深厚的感情。
农业改变了人与自然的关系,人通过对种子的主动选择,发现可以运用自己的意志和意图来改变事物的发展。从这个意义上讲,农业的发现是一切科学思想的基础,也是科技发展的基础。有了农业,陶器就出现了,人类的创造性开始大放光彩。
农业离不开储存,富余的粮食不仅可以用来供养手工匠人,也可以饲养家畜;一些动物被驯化后用来作为肉食,一些则被用来替代或帮助人类干活。狗、猪、鸡、羊、牛、马和骆驼等就这样进入人类社会。最重要的是牛马之类的动力型家畜,让人类获得了更大的肌肉力,不仅可以耕种更多的田地,而且可以更快速地移动,人类世界由此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尤其是马对人类历史的影响,在一定程度上甚至超过后来出现的火车、汽车和飞机。
农业革命带来更多的食物和更多的孩子。为了养活更多的孩子,就需要更多的粮食,人们仿佛双腿踩上仓鼠玩的滚轮,从此便无法离开。毫无疑问,在农业大家庭里,农民的生活水平和财富数量都要高于狩猎采集者,但无论工作还是食物,却都变得重复而单一。
农业革命和最初的物物交换经济,使得人类能够生产的产品范围得到迅猛扩张。这使得人类将时间运用到那些超越食物和住所的、维持生存的最基本需求的更高层次的行为中去,由此产生了超越部落的、更大规模社会组织的政治活动,权力和国家诞生了。
与采集社会相比,农业社会更容易反复兴衰更替,由此形成的历史就像是一条蜿蜒穿过废墟的小径。
美国学者布莱克认为,人类历史上有三次革命性的转变:第一次是300万年前人类出现,第二次是人类从原始进入文明,第三次是从农业文明或游牧文明过渡到工业文明。
一般而言,人们将第三次大转变理解为“现代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