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东海王
阳光,出奇明亮,瀑流一样,从显阳殿的大门中斜射进来。羊献容,坐在背光中,让人根本无法看清楚她的脸。
东海王司马越行礼后,抬起眼睛,仰望着高高坐着的女人。
在这半明半暗的金光中,她仿佛坐在与世隔绝的黑夜里面,更让人感到某种含蓄的神秘魅力。
“东海王,据说你要回东海封地?”
“……臣遵依圣旨,明天就要回东海。”
“圣旨?谁发的圣旨?”
“……成都王,皇太弟。”
“这么说,他是矫诏了?”
“皇太弟,乃国之储君,他借皇帝名义发旨,就是圣旨……”
“成都王能够废掉皇后、皇太子,这样的皇太弟,东海王,你真觉得他有资格担任大晋储君吗?”
“……”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东海王,我估计,你大概回不到东海封地……”
“皇后何意?”
“可能你刚刚走到半路,就会有驿使携带另外一封圣旨追到,赐死你,让你自裁!”
“……”
“东海王,与其窝囊被人赐死,何不死里求生,反败为福呢?”
跪在阳光阴影的黑暗中,东海王司马越脑子不停地转。他忖度着,上座的这位被废皇后,是否有可能是成都王的同党。如果成都王让她来试探,自己稍有不慎,会须臾间招来杀身大祸。
想来想去,废后羊献容应该不会是成都王同党。首先,她对成都王来说没有利用价值;其次,她的被废,正出自成都王和河间王的主意。成都王当初起兵,就打的是反对皇后之父羊玄之擅政的旗号。
“皇后陛下,作为人臣,有皇帝诏旨在,不管是皇太弟还是皇帝所发,我都要遵从啊。”
“成都王远在邺城,他手下的谋士卢志也在邺城,但是他们掌管中书监,遥控洛阳朝政……即便如此,洛阳城内,东海王,你就没有相善的文武大臣吗?偌大一个都城,你就不能想法控制住吗?”
“成都王手下大将石超,率五万精兵把守洛阳十二个城门,禁卫军将领,大部分也是成都王所挑选。他一纸诏令,就能调动内外大军……毕竟,我不是皇帝近亲骨肉,没有觊觎帝位的能力。如果我听诏回东海封地,成都王应该不会对我下手……”
皇后羊献容忽然笑了起来,那是年轻的稍显刺耳的女人咯咯笑声。
“东海王,成都王连他的至亲骨肉皇帝哥哥都不放在眼里,连长沙王那样的兄长他都能发兵攻击,派人杀掉……杀你,他应该更不会多犹豫吧……”
至此,司马越,这个已经不年轻的阴谋家叹了口气,一种特别温柔的感觉,蓦然涌上他的心头。
皇后羊献容,破天荒如此关心自己,让人不由得感动。他突然觉得,自己依旧是东海王,依旧待在帝国的核心内部,只要能想办法,只要能先发制人去努力,远在邺城的成都王的威胁不会马上就来临,一切障碍都会被克服,困难也会消失。
“……京城内不少文武,确实都厌恶成都王如今的骄奢跋扈;长沙王手下数名军将,现今有几个还都握有兵权。但,名不正,则言不顺……成都王现在是皇太弟,诏旨皆由邺城发出,他不仅有任命各级官吏的权力,还能任免各地军队的统领啊……”
“难道,皇帝的印玺和青诏也不管用吗?”羊献容走下高高的坐床,踱到东海王司马越的身边,伸手把他扶起来。
“皇帝印玺?”
“对!皇帝印玺!还有空白的青纸诏书!现在,皇帝就住在我的显阳殿,吃喝拉撒都在这里。他的玺绶,天天都由他随身带着。只要给他酒喝,让他睡下,印玺就会掌握在我们手中!……对了,宫内还有不少旗幡,关键时刻,想必那些东西都有用……”
听到羊献容一席话,东海王司马越顿时不由得对这个年轻女人刮目相看。对这位一直特别倒霉的皇后,成都王和他属下太过轻视,所以才这么大意。虽然对外声称是幽禁她,其实成都王根本没有派足够的兵士来把守显阳殿。而且,痴帝的生活起居,依旧由她来照顾。
做成皇太弟之后,成都王司马颖太过自负,显然他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面。最关键的是,他还忘记了收缴他皇帝哥哥身上那些象征权力的玺绶。
司马越的脸色,逐渐明朗起来。
望着羊献容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东海王怦然心动。这个女人,恰似盛开的鲜花,既强大又柔弱,既阴柔又阳刚,浑身清香四溢。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马上就能与面前这个无与伦比的帝国尤物产生联系,能够和她越走越近。她那么轻盈娇柔、优雅妖艳,看上去多少有些轻佻。她的声音,听上去闲逸、悦耳,让他的心怦怦直跳。
在这个被废的皇后面前,用不着再隐匿自己的真实想法。她暧昧的态度,也不会让人产生什么误会。东海王心领神会。他心里清楚,要想在洛阳取得成功,肯定还有万千细节要注意,还有无数的人要争取,但是,如今能给予充分信任的,只有面前这位能够拿到皇帝印玺和青纸诏书的羊献容。
如果自己拒绝她,如果稍有游移不定,机会一定转瞬即逝。这样的女人走到这一步,如果自己不答应,她肯定会孤注一掷,去寻找另外的合作者……
“来,东海王,尝尝这个……”
羊献容脸上浮起一种暧昧的笑,把一颗鸡舌香递给司马越。
她仔细打量着东海王的脸,满怀希望。
近在咫尺。这个极具谋略的男人,脸色发黄,背稍显驼。相比司马宗室其他的人,他的相貌要猥琐得多。但是,羊献容心中有一种直觉,凭借这个人,她一定能暂时摆脱如今不利的处境,说不定,还能重新找回皇后的冠饰。
如此降贵纡尊,如此不顾皇家尊荣煞费苦心地勾引自己,东海王心中都有些感动。羊献容的轮廓,瞬间就在他心头刻上了一个清晰的烙印。他内心深处涌起一种非常强烈的欲望,哪怕能亲近一下她裙下的一条缎带,就能让人魂飞天外……
羊献容嘴边挂着暧昧的微笑。这种轻佻的撩拨,对东海王来说,是一种天赐的仁慈,是上天赋予自己的机会。在这个动辄就会被人杀掉的艰难时世,不能畏畏缩缩,不能勉勉强强。活着,就一定要像伺机而动的猎狗那样,主动凶猛地出击!
“死生唯皇后所命……”
东海王跪在了羊献容的脚下。
“刘舆、刘琨兄弟,计多谋广,你可以多听他们的主意……”
“遵皇后命!”东海王虽然口中答应,心中疑窦丛生——先前齐王、成都王诛除赵王,这个皇后曾经当廷指着刘氏兄弟哭诉,以二人为逆,要求杀掉他们。如今,她又对自己说要大用二人……女人之心,难以揣测啊。
看到东海王乖乖跪在自己的脚下,羊献容兴奋至极。她感觉自己心里都要叫出来,泪水几乎在刹那间夺眶而出。昔日遭受到齐王拒绝时所感受到的那种屈辱,如今顿时消散无踪!
鼻孔中充满皇后的馨香,司马越感觉到一阵窒息。他低低俯下身,用自己贪婪的嘴唇,从脚开始,一点一点向上亲吻着,吻她滑皙的腿,吻她可爱的臀,隔着薄薄的抱腹亵衣,吻她温热的肚腹……他把头靠在这个年轻女人的身上,感受她隐秘的心田,倾听她稚嫩的、没有生育过的子宫。
羊献容倦懒地把这个中年男人揽在怀里,一时间动也不动。她把头凑过去,散发着异香的头发,触到了司马越的太阳穴。当她抬手去解自己的衣裳时,臂膀扫过他的脸颊,赤裸的双臂摩挲在司马越脸上,痒酥酥的,让他心旌摇荡。
他小心翼翼地闭上眼,感受着这种魔幻般的摩挲,不停亲吻着那两条横过他膝盖的灼热玉腿。
阴谋消失了,洛阳消失了,成都王消失了。在这个时候,东海王只感受到他自己身体内那难以言传的欲望在隐蔽地膨胀,肯定而清晰地感觉到双胯间的坚不可摧。
指尖摸索,他甚至能够感觉到皇后小腹下那根根微细的汗毛,它们轻轻地竖立着,让他迷失在火辣辣光焰般的冲动里……她毫无羞怯,年轻的身躯,颀长的腿,圆圆的屁股。这样的女人,使得快乐恍然飞到,在显阳殿中一个春日时分,那样折磨人心。欲望注入身体,多日没有释放性欲的东海王身体最深处感到一种甜美的刺痛,激发起男人内部那种终极骚动的深层炽热。
甜蜜感,在他身体深处酝酿着,自信和可靠,又延长了那份炽热……殿外,阳光在斑驳的树上跳跃着。司马越久久凝望着她白皙的肉体,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尤物沐浴在金灿灿的阳光下,睇视着她嘴唇的颤动……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开始享乐那狂乱的阶段吧。东海王扑上了皇后羊献容的身体,他双手抓住她细软手腕,把她压在身下,准备进入她的身体。
他感觉自己是武帝附体,感觉自己就是昔日坐在洛阳宝座之上那个相貌堂堂、强壮发光的武皇帝本人,无所顾忌,绝对权威!作为君皇,能享受天下女人娇弱那一刻的真正快乐,能在那情欲沉迷的深渊边缘逡巡不止,能放荡不羁地去探索母仪天下的皇后身上那个热乎乎的洞穴……
“不要……不要现在……”羊献容忽然挣脱了东海王司马越。
她向后一倒,避开了他的身体。她半转过身来,以玉齿咬住她晶光闪烁的下唇,情不自禁发出低沉的呻吟。
她看上去又娇羞,又局促不安。“待事定之后,我们有的是时间!”
说着话,她站起身,把头朝后摆去,双眼灼灼放光。
“东海王,你先去联系长沙王司马乂从前的爱将,他名字叫上官巳,如今负责把守云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