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小说

晋位皇后(2)

王旦的上书让刘娥非常高兴。刘娥知道王旦是个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清楚自己真正的顾虑所在,便以宰相身份给了自己充分的体面。在封后这件事情上,王旦与刘娥二人心照不宣——王旦通过表态向刘娥示好,刘娥也明白王旦在朝廷中的重要性。此后,刘娥对王旦一直很客气。王旦过世多年后,已经以皇太后身份垂帘听政的刘娥,依然用王旦作为表率来勉励新晋升的宰执。

王旦的公开表态让宋真宗也很满意,他顺水推舟,下诏答应了中书门下提出的封后请求:

中宫正位,取法坤仪。顺天德以厚人伦,率阴礼而修内职。乃眷椒涂之列,久虚象服之尊。卿等位列秉枢,义深同体。旅陈封奏,敷述旧闻。以壸范之攸先,盖宗祏之斯奉。形于恳恻,备体公忠。方择善猷,聿颁礼命。所请宜允。

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大中祥符五年十二月丁亥日,宋真宗下制,正式册封刘娥为皇后:

朕仰承嘉运,嗣守鸿基。思厚人伦,聿崇王化。眷惟中壸,实有旧章。宜得淑贤,佐于忧勤。爰敷明命,诞告外庭。德妃刘氏,毓粹高门,钟英甲族。载挺闲和之质,茂昭婉嫕之风。览图史之格言,早扬惠问;躬组紃之懿绩,实显令猷。自升冠于掖庭,颇贸更于岁月。肃雍之美,表率于六宫;敦睦之仁,协和于九族。事遵彤管,兆叶玉衣。邦教聿隆,嫔则攸著。长秋虚位,宰府上言。援据古今,契予褒择。於戏!《诗》有思齐之咏,《易》垂厚载之文。福祉攸滋,邦家所赖。肃膺典册,其懋戒哉!可立为皇后,择日备礼册命。

在封后制书中,宋真宗一方面不忘再次强调刘娥出身“高门”“甲族”,身份地位配得上皇后之尊;另一方面,他还指出,这次封后是中书门下提出的——“长秋虚位,宰府上言”——自己只不过是顺应人心民意罢了。

“反刘派”最终失败,不得不接受刘娥成为皇后的事实,但他们私下里仍然通过不合作来表达心中的不满。册立皇后之时,宋真宗打算让知制诰杨亿起草册封皇后的制书,想借助杨亿的生花妙笔为刘娥增光添彩。但杨亿为人耿直,先前在撰写朝廷答复契丹的文书时,杨亿便不同意宋真宗对文书词句的修改,最后宋真宗只得无奈地对辅臣们说:“杨亿真是个有气性的人,一点儿也不肯商量。”杨亿是个崇尚名节的士大夫,他觉得刘娥不配做皇后。宋真宗让丁谓前来宣旨,命杨亿撰写册后制书。杨亿不肯下笔,于是假意提出,根据典礼,册后制书中需要题写皇后的祖上三代情况,询问丁谓刘娥祖上三代的情况。面对杨亿的询问,心虚的丁谓无言以对,只好对杨亿说:“大年不必多问,制书之事,只要勉力为之,何愁不会荣华富贵?”杨亿斩钉截铁地回答说:“这样的富贵,也不是我想要的!”仍然拒绝撰写册后制书。面对不肯配合的杨亿,宋真宗也无可奈何,只好另外找其他学士撰写制书。王钦若、丁谓等人见宋真宗对杨亿心有不满,借机屡进谗言。次年,杨亿便被赶出了朝廷,出任地方。

经过一番波折,刘娥最终如愿以偿成为皇后。欣喜之余,刘娥也深深地意识到出身确实是自己的一大软肋,虽然迫不得已将前夫变成自己的兄长,算是多了一个族人,但她知道单凭刘美这个兄长还不足以壮大自己的力量。成为皇后的刘娥积极努力地与朝中刘姓名宦攀亲戚,试图直接改变自己的出身。对于刘娥的这一想法,宋真宗也大力支持。二人经过一番商量,开始物色刘姓朝臣中的合适人选。

刘娥之前声称自己祖上是山西人,后来移居四川,所以她首先物色朝臣中的刘姓山西人。刘娥很快选定了权知开封府刘综。刘综为人精明能干,颇具管理才能,很得宋太宗和宋真宗的赏识。刘娥不方便直接与朝臣接触,于是她通过宋真宗,以美差为诱饵,向刘综抛出橄榄枝。一天,宋真宗召见刘综,和颜悦色地说道:“卿与后宫之人是近亲,朕已经准备给你拟一个美差,你知道吗?”宋真宗说得很含蓄,但精明的刘综一下子领会了宋真宗话中的含义,不过为人“尚气好胜”的刘综不肯糊里糊涂地应承此事,他故意假装诧异地用家乡方言回答道:“臣原本是河中府人氏,家世单薄,不曾有亲戚在后宫之中。”这个回答令宋真宗感到十分尴尬,此事只好作罢。

刘综拒绝了官爵的诱惑,让刘娥有些失落。而没有名门望族的家世,一直让刘娥心有不甘,此后十余年间,甚至直到她成为太后以后,都并未死心。为此,她决定改变策略,不再拘泥于只寻找山西籍官员,而是把目光投向任何出身名门的刘姓官员。权发遣开封府事刘烨家世高贵,其十二世祖为北齐中书侍郎,此后历代皆为官,有谱牒为证。于是刘娥相中了刘烨。为了更好地达到目的,这一次刘娥干脆亲自出马,开门见山地对刘烨说:“我知道卿是洛阳名族,打算看一下卿的家谱,咱们俩恐怕是同宗之人。”刘烨自然明白刘娥的想法,但他与刘综一样拒绝了刘娥,回答道:“臣不敢。”刘娥不甘心,数日后再次询问刘烨相同的问题,刘烨则态度坚决,始终不肯拿家谱给刘娥看。刘娥看刘烨如此不配合,心中虽然不快但也只能作罢。

刘娥三番两次碰钉子,心中自然明白,朝臣中不齿于自己卑贱出身的人为数不少,他们虽然不敢公开反对自己成为皇后,但内心深处仍然瞧不起自己。既然朝廷中的刘姓大臣不肯配合自己,性格刚毅的刘娥后来索性不再低声下气地与他们套关系、攀宗亲,而是正大光明地打造自己祖先的出身。刘娥相信,只要有宋真宗在背后鼎力支持,无论她出身如何,别人如何看待她,都不能改变她是大宋皇后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