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宗擅宠的万贵妃（2）

次年四月，柏贤妃所生的二皇子朱祐极出世，汹涌的议论才稍稍缓解。

万贵妃依然擅宠如故。礼部侍郎兼翰林院学士万安进入内阁，参预机务，此人外表宽厚，内里尖刻，大权在握以后，每天考虑的是如何通路子，搞关系，巴结太监作为内援。他知道万贵妃宠冠后宫，便通过太监向她献殷勤，因为同姓，自诩为万贵妃的子侄。万贵妃正苦于没有门阀外戚，大喜过望，要她的弟弟锦衣卫指挥万通，与万安打成一片。万通的妻子可以随意进出后宫，万安由此对宫中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万贵妃的擅宠，带动了群小夤缘成风。司礼监太监黄赐是沟通万贵妃的途径，因此身价倍增，引来廷臣追逐拍马。黄赐的母亲去世，居然惊动廷臣纷纷前往吊唁。正直官员怒斥道：天子侍从大臣相率拜谒太监的家室，有失体统，将如何面对清议？都给事中潘荣率同僚上疏，希望陛下每天在便殿召见大臣，检讨朝政缺失。他们所指“缺失”，就是“万妃专宠，群小夤缘，进宝玩，宫赏冗滥”。宪宗对潘荣的奏疏不予理睬。另一名都给事中丘宏再次上疏，揭发太监梁芳、陈喜争先恐后向万贵妃进献“淫巧”物品，奸人屠宗顺之流每日进献珍异宝石，她动辄赏赐，靡费宫中储蓄白银数以百万两计。

柏贤妃所生的皇子朱祐极，被万贵妃收养在昭德宫，成化七年十一月册立为太子，两个月后就夭折了。死因十分可疑，夏燮《明通鉴》说：“传者以为万贵妃害之也。”从各种迹象判断，这种传言是有根据的，万贵妃自己不再有孕，就千方百计让怀孕的嫔妃流产，《明史·后妃传》说：“饮药伤坠者无数。”

两个皇子接连死去，宪宗伤心不已。其实他另有一个皇子，是西宫的纪淑妃所生。

纪氏是广西土司的女儿，被俘入宫，因为文化素养很高，负责管理皇室内库。某一天宪宗偶然来到此地，见纪氏应对如流，颇为喜欢，一来二去，纪氏怀孕了。万贵妃非常妒忌，命婢女让她服堕胎药。宪宗知道了，要纪氏谎报病重，谪居安乐堂，委托太监张敏照看。不久，皇子出生，头顶有寸许没有头发，就是服药留下的痕迹。纪氏害怕因此遭祸，请求太监张敏把婴儿溺死，张敏知道是皇上的儿子，不敢下手，假称溺死，在密室抚养。被废的吴皇后住在西内，离安乐堂很近，获悉此事，时时前来哺养。

得到了万贵妃的同意后，宪宗派太监前来安乐堂迎接皇子。纪氏抱着皇子哭泣道：儿子去了，我就活不成了。儿见到身穿黄袍有胡须的人，就是你的父亲。身披长发穿着小红袍的皇子，乘坐小轿，来到父亲面前。宪宗把他抱在膝上，悲喜交加地抚视着，流着眼泪说：儿子长得像我。此时皇子已经六岁，还未命名，宪宗要礼部草拟，由他圈定为“祐樘”。

外廷大臣得知皇子交由万贵妃抚养，生怕又弄出什么事端。内阁大学士商辂与同僚联名上疏，向皇帝指出：皇子聪明绝顶，国本攸关，外间传闻生母因病别居，母子久久不得见面。希望把皇子生母移住近处，使母子朝夕相处，是宗社的大幸。纪氏迁居永寿宫后，宪宗多次与她宴饮。万贵妃妒火中烧，设计下毒，致使纪氏病倒，几天后去世。《明史·后妃传》说：“纪淑妃之死，实妃为之。”这一点是确凿无疑的，连宪宗心里也明白，却不敢说破。千方百计保护皇子与纪氏的太监张敏，害怕遭到万贵妃陷害，自尽而死。

成化十一年，宪宗册立皇子朱祐樘为皇太子。皇太后周氏担忧太子的安危，向宪宗提出，由她来抚养，于是朱祐樘离开万贵妃，来到太后的居所仁寿宫，得以平安成长。某一天，万贵妃请太子吃饭，太后叮嘱他不要吃贵妃的东西。太子到了那里，先是说已经吃饱了，继而说怀疑有毒。万贵妃恨之入骨，说：此儿才数岁，就如此厉害，他日要鱼肉我了！幸亏她死在宪宗之前，没有任何人敢“鱼肉”她。

成化二十三年春，万贵妃暴病而死，宪宗连续七天不上朝，伤心地说：万贵妃去了，我也快要去了！八月间，宪宗果然追随万贵妃而去。看来宪宗对于万贵妃的擅宠，端的是真情流露，依怜、畏惧、恩爱，交织在一起。

万贵妃的肆无忌惮，完全是宪宗纵容出来的。举一反三，历史上常见的所谓后宫“祸水”，其实责任应在皇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