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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直与西厂(1)

明朝成化年间,特务头子——西厂总督太监汪直,得到皇帝的宠信,横行无忌,不可一世,官员一提到他的名字就谈虎色变。此人的蹿红,与万贵妃有一点关系。

汪直的原籍是广西浔州大藤峡,当地山高水深,形势险要,成化初年发生叛乱。朝廷派军队平定大藤峡叛乱后,年幼的汪直被带进宫中,阉割后,在万贵妃的昭德宫充当小内使,颇得万贵妃的欢心。《明史纪事本末》说他“年少黠谲”——小小年纪,聪明而狡猾,善于玩弄手腕。万贵妃喜欢这样的人,可以帮助她掌控后宫。不久,他就被提升掌管御马监。

妖道李子龙以旁门左道迷惑群众,宫内的宦官鲍某、郑某成为他的信徒,把他引进皇城,登上万岁山观望形势,图谋不轨,被锦衣卫的侦缉人员处死。宪宗为了防止类似事件再度出现,也为了掌控外界的动态,意欲强化特务政治。

成化十三年正月,宪宗命汪直在锦衣卫的校尉中选拔一百多名善于刺探情报的能手,组建特务机构,总部设在灵济宫前,称为西厂,与东厂相区别。东厂是永乐年间明成祖为了镇压建文旧臣而设立的特务机构,由司礼监太监掌管,直接听命于皇帝,所以明清史专家孟森说它是“皇家侦探”。西厂和东厂的性质并无二致,不过因为汪直的关系,西厂的势力与影响远远凌驾于东厂之上。

特务政治是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的发明,他为了“以重典驭臣下”,设立特务机构——检校,职责是“专主察听在京大小衙门官吏不公不法及风闻之事”。检校的鹰犬无孔不入,朱元璋对各级官员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大杀功臣的“胡惟庸党案”爆发两年以后,即洪武十五年,朱元璋又设立锦衣卫——由皇帝直接指挥的军事特务组织,掌管侍卫、缉捕、刑狱,它所设的监狱称为“诏狱”,审判皇帝特批的人犯。酷似乃父的明成祖朱棣,为了对付政敌,在锦衣卫之外再设东厂,专门刺探臣民隐事,令人望而生畏。朱棣把特务政治推到一个新高度。几十年之后,他的四世孙朱见深,百尺竿头更上一步。余继登《典故纪闻》写道:

昭德宫内使汪直得宠于宪庙,自黑眚之后,命外出诇察物情。直布衣小帽,乘驴骡往来京城内外,人不之知。直刺得外间隐事,以取信于上,上益委任,遂谤及诸大臣,权宠赫奕。又委官校四外缉事,不拘京官藩臬,动皆拘系西厂。或夜入其家,搜其财物,刑其妻女,朝臣惴惴不自安。

前朝大学士杨荣的曾孙杨勰和他的父亲杨泰,被仇家诬告杀人,朝廷派官员前往勘察。杨勰来到北京,通过姐夫——礼部主事董序向太监韦瑛求救。韦瑛本是无赖,一面答应解救杨勰,把杨勰的钱财敲诈一空;一面向汪直告密,说杨勰父子杀人畏罪潜逃,挟带巨额钱财藏匿在董序家中,企图贿赂有关官员,减轻罪责。汪直派侦缉人员逮捕杨勰、董序,严刑拷打,杨勰屈打成招,妄言钱财存放于叔父——兵部主事杨仕伟家。韦瑛连夜带领士兵闯进杨仕伟家,对杨仕伟及其妻子动用酷刑。与杨家比屋而居的翰林侍讲陈音听得凄惨的哭叫声,大声责问:尔等擅自侮辱朝廷大臣,难道不畏惧国法吗?隔壁的西厂人员应声反问:尔是何人?难道不畏惧西厂?陈音厉声回答:我是翰林陈音。韦瑛赶紧把杨仕伟押走。

汪直认定,前往勘察的官员接受杨家贿赂,一并押解北京。结果,杨勰瘐死狱中,杨泰被处死、抄家,杨仕伟、董序罢官。汪直乘机诬陷左右大臣都接受杨勰的贿赂,利用这桩错案博得皇帝对他的信任。《明通鉴》说:“气焰熏灼,凡西厂逮捕朝臣,初不俟奏请。”西厂逮捕高级官员,不必请示皇帝批准。

宪宗朱见深见汪直屡屡揭发奸贼,愈发宠信他。有了皇帝的宠信,西厂愈发肆无忌惮,屡兴大狱。《明史·汪直传》写道,上自王府下至边镇,大江南北,到处都有西厂的侦缉校尉,“民间斗詈鸡狗琐事,辄置重法,人情大扰。直每出,随从甚众,公卿皆避道。兵部尚书项忠不避,迫辱之,权焰出东厂上”。

西厂横行五个月以后,内阁大学士商辂率领阁员联名上疏,罗列汪直十二条罪状,指出:近日西厂伺察太繁,政令太急,刑网太密,人情怀疑畏惧,汹汹不安。原因在于,陛下依据汪直的报告作出决断,汪直又把手下群小作为耳目,都声称秉承皇上密旨,得以专断刑杀,擅作威福,残害忠良。自从汪直掌管西厂以来,人心疑畏,使大臣不安于位,小臣不安于职,商贾不安于市,行旅不安于途,士卒不安于伍,庶民不安于业。如果不赶快除去汪直,天下安危就很难说了。希望陛下亲自决断,革去西厂,罢免汪直。

宪宗看了奏疏,很不高兴地说:用一个太监,何至于危害天下!这奏疏是谁的主意?随即命司礼监太监怀恩前往内阁传达圣旨,谴责的语气十分严厉。

内阁首辅商辂挺身而出承担责任,正色道:臣等同心一意为国除害,没有先后之分。朝臣不论大小,如果有罪,可以请示皇上逮捕审问。汪直擅自对三品以上京官抄家;大同、宣府边城要害,守备官员一刻都不可空缺,汪直一天之内逮捕数人;皇帝左右的近侍,不合汪直心意者,动辄更换。这样的汪直不除去,天下怎么可能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