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与奉圣夫人客氏(2)
魏忠贤为了向上爬,千方百计巴结这位“老祖太太千岁”,花费五百两银子办一桌六十道菜的酒席,邀她同饮。客氏也想利用魏忠贤巩固自己的地位,对身材高大、仪表堂堂的魏忠贤很有好感,结成非同一般的“对食”关系。关于魏、客的“对食”关系,历史文献几乎是众口一词的。请看:
《明史·魏忠贤传》说得十分明确:“长孙乳媪曰客氏,素私侍朝,所谓‘对食’者也。及忠贤入,又通焉,客氏遂薄朝而爱忠贤,两人深相结。”
夏允彝《幸存录》更是直白地说他们二人“私为夫妇”:“客氏者,熹庙之乳母,而与魏忠贤私为夫妇者也。上于庶务皆不问,宫中惟忠贤与客氏为政。”
夏允彝所说魏、客二人“私为夫妇”,并非夸张之词,当时宫中“对食”已蔚然成风。与夏允彝同时代的宋起凤《稗说》有一条资料,可以作为佐证:“魏虽腐余,势未尽,又挟房中术以媚,得客欢。”
从此魏、客二人配合默契,把持宫内大权,正如《明季北略》所说:“忠贤告假,则客氏居内;客氏告假,则忠贤留中。”朱长祚《玉镜新谭》对此有透彻的分析:
随侍熹宗,服劳善事,小心翼翼,于时熹宗……喜逾诸常侍。内有客氏保护起居,旦夕不相离;外有忠贤曲意逢迎,巧会旨趣,客氏亦悦之。客氏即后封奉圣夫人者,时偕相佐,寝食在侧……熹宗登大宝,加封近御诸人,而忠贤素所宠信,气指颐使,骤列大珰。且倚客氏,表里为奸,事权一旦把握矣。
为了扫除障碍,魏忠贤对他的拜把兄弟魏朝下手,把他杀死,又把矛头指向太监中的三朝元老王安——表面上对他百般恭敬,一见面就撩衣叩头,非呼不应,非问不答。天启元年五月,熹宗任命王安为司礼监掌印太监,颇有君子风度的王安极力推辞。客氏一面劝朱由校接受他的辞呈,一面和魏忠贤密谋杀害王安。魏忠贤有一点犹豫,不忍下手,客氏对王安迫使李选侍“移宫”之事心有余悸,提醒魏忠贤,你我都比不上李选侍,绝不能留这个后患。魏忠贤这才唆使言官霍维华弹劾王安,借用圣旨名义,把王安降职为南海子净军,然后把在李选侍“移宫”时偷盗珍宝的太监刘朝释放出狱,充任南海子提督,借用他的报复情绪,置王安于死地。王安果然死于刘朝之手,而且身首异处,尸体喂狗。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魏、客二人联手,导致熹宗朱由校绝后。朱由校临死前决定把皇位传给五弟朱由检,实在是出于无奈,因为他本人没有子嗣。查《明史·诸王传》,熹宗有三个儿子,都幼年夭折。他的长子是张皇后于天启三年十月十二日所生,《明史·后妃传》说:“天启三年,后有娠,客、魏尽逐宫人异己者,而以其私人承奉,竟损元子。”皇后诞生长子,在明朝并不多见,日后理所当然会成为皇位继承人。如此一个宝贝,为什么竟会“旋殇”呢?
原来是客氏、魏忠贤在背后捣鬼。
孕育皇长子的皇后张氏,体态颀秀而丰整,颇识大体,对于客氏、魏忠贤的恣睢跋扈非常不满,常常谴责他们变乱宫中规章,引起客、魏的忌惮怨恨,多次欲加陷害。天启三年皇后张氏怀孕,倘使生一个儿子,她的地位就更加不可动摇。客、魏二人把皇后身边的宫女全部赶走,换上自己的亲信,伺机下手。十月十二日皇后流产,果然是一个男孩。这是客、魏一手策划的阴谋。抱阳生《甲申朝事小纪》说:“天启时,客氏以乳母擅宠,妒,不容后有子……及张后有孕,客氏暗嘱宫人于捻背时重捻腰间,孕堕。”纪昀《明懿安皇后外传》也说:“天启三年,后有娠,客、魏尽逐宫人之异己者,而以私人承应。后腰胁伤痛,召宫人使捶之,宫人阴欲损其胎,捶之过猛,竟损元子焉。”此事宫内外都有所耳闻,故而天启四年左副都御史杨涟弹劾魏忠贤二十四条罪状时,这一阴谋成了第十条罪状:“中宫有庆,已经成男,凡在内廷,当如何保护……传闻忠贤与奉圣夫人实有谋焉。”
稍后怀孕的裕妃张氏,性情刚烈,无意中得罪了客、魏,被他们视作眼中钉,他们假传圣旨,把裕妃打入冷宫,断绝她的饮食。一个下雨天,饥渴的裕妃爬到屋外,匍匐在地上舔食雨水,慢慢地死去,胎儿随之夭折腹中。杨涟弹劾魏忠贤二十四条罪状的第九条,指的就是这件事:“裕妃以有喜传封,中外欣欣相告矣。忠贤以抗不附己,嘱其私比,捏倡无喜,矫旨勒令自尽,不令一见皇上之面。”
客氏、魏忠贤专擅、跋扈、阴险、狠毒,不愿意皇帝有子嗣,别有所图,皇长子、皇二子、皇三子的夭折,都出于他们的毒手。
这两个作恶多端的人,自己的下场也很惨。崇祯皇帝即位后,勒令魏忠贤到凤阳去看管皇陵,剥夺了他的所有权力与地位。在南下的途中,这个权阉贼心不改,依然“意气扬扬,雄心未已”。这种嚣张气焰激怒了朱由检,他立即命令锦衣卫前去逮捕,严惩不贷。天启七年十一月初六日,刚刚抵达阜城县南关,在旅馆过夜的魏忠贤,得知皇帝派来逮捕他的锦衣卫校尉即将到达,半夜时分上吊自尽。客氏也在劫难逃。就在“五虎”之首崔呈秀畏罪自杀六天后,客氏被捕,关押在宫内浣衣局,严刑审讯后,客氏招供:她妄图仿效吕不韦故事,私自带入怀孕的奴婢,觊觎皇位。当即被活活打死。她的儿子侯国兴和魏忠贤的侄子魏良卿一并被处死,其余亲属充军边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