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游列国
作为儒家鼻祖,孔子精于御道。人们赞扬其“博学而无所成名”时,孔子曰:“吾何执?执御乎?执射乎?吾执御矣。”孔子当初拜访老子,就是“一乘车,两马,一竖子俱,适周问礼,盖见老子云”。
孔子还常常将御道上升到更高的精神境界——
美哉颜无父之御也。马知后有舆而轻之,知上有人而爱之,马亲其正而爱其事,如使马能言,彼将必曰:“乐哉!今日之驺也。”至于颜沦,少衰矣。马知后有舆而轻之,知上有人而敬之,马亲其正而敬其事,如使马能言,彼将必曰:“驺来!其人之使我也。”至于颜夷而衰矣。马知后有舆而重之,知上有人而畏之,马亲其正而畏其事,如使马能言,彼将必曰:“驺来!驺来!女不驺,彼将杀女。”
与墨子不同的是,孔子及其儒家都是典型的精英主义者。礼制实际上就是一种精英治理模式,“夫礼者,所以定亲疏、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也”。
儒家和法家在某些方面是一致的。孔子便以御车来阐述御民之道:“故有道以御之,身虽无能也,必使能者为己用也。无道以御之,彼虽多能,犹将无益于存亡矣。诗曰:‘执辔如组,两骖如舞。’贵能御也。”
有了文明,不仅能让人活着,而且能赋予人活着的意义。孔子为中国人擎起一盏明灯,所谓“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
某种意义上来说,中国并不是一个具体的地理或种族概念,而是一种古老的文化,而这种文化便与孔子密切相关。柳诒徵先生在《中国文化史》中说:“孔子者,中国文化之中心也。无孔子则无中国文化。自孔子以前数千年之文化,赖孔子而传;自孔子以后数千年之文化,赖孔子而开。”
孔子一生贫困潦倒,但他死后留下一笔巨大的精神遗产。应该说,孔子的继承者,不是那些养尊处优的衍圣公,而是荀子、孟子,是司马迁。
“后有王者举而开之。《春秋》之义行,则天下乱臣贼子惧焉。”在文化意义上,《史记》继承了《春秋》的历史精神:“夫《春秋》,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纪,别嫌疑,明是非,定犹豫,善善恶恶,贤贤贱不肖,存亡国,继绝世,补敝起废,王道之大者也。”
司马迁在《史记》中,为孔子专门书写了一篇优美而充满感情的《孔子世家》。在这篇长文的最后,司马迁照例写了一段“太史公曰”:
《诗》有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余读孔氏书,想见其为人。适鲁,观仲尼庙堂车服礼器,诸生以时习礼其家,余祗回留之不能去云。天下君王至于贤人众矣,当时则荣,没则已焉;孔子布衣,传十余世,学者宗之。自天子王侯,中国言“六艺”者折中于夫子,可谓至圣矣!
孔子一生最大的壮举,便是周游列国,实际上更像是一场精神逃难。“文学所称圣知者,孔子也,治鲁不遂,见逐于齐,不用于卫,遇围于匡,困于陈、蔡。”
在长达十四年的流亡中,孔子大部分时间是在车轮上度过的。“惶惶如丧家之犬,逃难于陈蔡之间”,这场颠沛流离、席不暇暖的政治避难,后来成为千古美谈。
鲁迅曾在文章中说:“从前孔子周游列国的时代,所坐的是牛车。”中国邮政局发行的孔子诞辰2540周年纪念邮票,画面也是孔子坐在一辆双辕牛车上。这样想当然地以为孔子的座驾是牛车,实则是马车。
孔子早年在乡校的时候,就已经拥有精湛的御艺,并严格恪守礼制,甚至说要“克己复礼”。“古者乘车,皆立不坐”,孔子“升车,必正立,执绥。车中不内顾,不疾言,不亲指”。
乘舆制度是周礼的重要组成部分。身份不等的人,乘坐的车马规格是有严格区别的。
最尊贵的车是辂车,辂车也叫路车,分为玉路、金路、象路、革路、木路等。路车以下依次为夏篆、夏缦、墨车,低等的为栈车、役车。《周礼·春官·巾车》曰:“服车五乘:孤乘夏篆,卿乘夏缦,大夫乘墨车,士乘栈车,庶人乘役车。”
“服车,服事者之车”,相当于现在公务员所用的公车。
这五种服车中,前三种为载客专用的乘用车,后两种属于既载人又装货的两用车。
夏篆,是车毂上雕刻有隆起的花纹,并漆有五彩的车;夏缦,车毂上有五彩画,但没有雕刻花纹;墨车,没有纹饰,仅车厢蒙以皮革;栈车,用竹木制成,不蒙皮革。按照孔子的身份,他乘坐的应该是墨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