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小说

象学(1)

书名:大象与国王本章字数:2922

在《摩诃婆罗多》中,持国、般度和维杜罗三位王子的教育由“弓之吠陀”构成,即骑马、棍棒格斗、使用剑盾、大象训练和施政知识。最后一项知识有书面文献供他们学习,其他项技能则必须通过实践来习得,不能依赖书本。大象训练,在此语境里可能指的并不是照料和管理大象,而是在象背上战斗的特殊技巧,相当于骑兵所受的训练。骑马和驭象都涉及无鞍骑行和战斗技巧,因此需要精通的主要技能就是“保持稳定”。许多涉及战象的段落都描述了训练有素的骑士骑乘大象的情况。在另一段落中,那罗陀仙人问询坚战王是否学习了所有讲述大象、马和战车的经文。这些经文都是需要记住的简明规则。这些经文都有固定的格式,因此具有一定的文学特征,即便未经书面记录,也可以通过口耳相传,并不依赖阅读才能学习。

所有这些段落以及其他有相似作用的段落涉及的都是战争的技艺和实践,而不是捕捉、训练和照料大象等方面的知识,后者全都掌握在管理大象的工作人员手中。《摩诃婆罗多》中只讨论王子和战士感兴趣的知识。当然,象夫也要知道如何在象背上作战,还要熟练掌握看护大象等其他各方面的知识。除此之外,我们还发现一个段落叙述了基拉特族的象夫精通大象技艺的事实。《摩诃婆罗多》中提到的象学知识——无论是理论上的还是纯粹实用性的——关注的都是在象背上作战的武士,而不是那些有关捕捉、训练、驾驭和饲养大象以供君王使用的详细知识。

然而,梵文中有一批文献详细讨论了大象的情况。本书将分析这些文献著作与国王的管理人员所掌握的实用性知识之间的关系。尽管这些文献数量不多,但现在依然只有部分内容得到了深入研究。这一点令人遗憾,因为这些古印度文献都谈到了大象,并且很大程度上记录了大象的生活,而且它的读者应该对大象知识的某些细节也有所了解。

在这些文献中,最早且最好的是《政事论》。如前所述,这是现存最早的论述王权和治国学问的文献。此后关于这类内容的著作,如加曼达格的《处世精要》也谈到了大象,但并未就《政事论》已有的话题添加新的内容。后来还有几部内容更加全面的文献包含了大量象学知识。这些著作有苏摩提婆·苏里的《耶娑占布》、遮娄其王朝国王娑密施伐罗三世的《心智之光》以及高陀婆罗弥施罗——他是奥里萨邦“象王”普拉塔帕鲁德拉杰瓦国王的大臣——的《哈里哈拉吒图兰迦》。

在上述这些可以确定年代的文献中,大象的话题只是附属于一个更为庞大的主题。相比之下,专门论述象学的专著则构成了另一类年代不明的文献。富兰克林·埃杰顿对其中一部文献《象猎》做了分析和翻译,这是一部杰出的学术工作。他认为,《政事论》中已经出现了象学的相关内容,证明了象学理论必然有着悠久的历史。依照埃杰顿的观点,象学专著是在《政事论》成书后出现的,成为不断发展的治国文献。这是极有可能的。事实证明,《政事论》中没有直接提到象学著作,如果当时出现了这类专门论述大象知识的专著,其中应该会相应提到;而且,《政事论》也没有将象学知识归功于远古时期的圣人,而存世的专著中却有这样的说法。

已出版的梵语象学专著如下:

婆罗迦毗仙人的《象论》

那罗陀仙人的《象修》

那罗延·提须陀的《捕象术》

尼拉坎塔的《象猎》

婆罗迦毗仙人的《大象阿育吠陀》

关于《象论》,我们现在有两部文稿,一部在坦贾武尔的萨拉瓦蒂玛哈尔图书馆,另一部在马哈拉施特拉的一个土邦阿恩德的王公图书馆。两个版本显然是同一著作,却有诸多不同:第一个版本有10卷,共754行诗,而第二个有19卷,但仅有551行诗;两个版本都有许多不规则的诗句。《象论》和《捕象术》都是孤本,存放于蒂鲁伯蒂的斯里温卡茨瓦拉大学东方研究所。《象修》有9卷,共447行诗,乌玛帕特亚卡里亚有一部注解该文献的作品《〈象修〉注疏》。《捕象术》有5卷,共881行诗,但没有注解。两部文稿都是近代的。T.加纳帕蒂·萨斯特里对《象猎》进行了编辑,埃杰顿翻译了这本书并将其与坦贾武尔的《象论》和《大象阿育吠陀》进行了比较。这本书在此类著作中研究得最为充分,它是一部语言华丽的诗歌著作,包括12卷253行诗。《大象阿育吠陀》是一部鸿篇巨制,印刷出来大约有800页。同其他“阿育吠陀”方面的著作一样,它可以分成4个主要部分:《玛纳西迦》、《萨哈迦》、《萨利里迦》和《阿甘图迦》。没有人愿意翻译它,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关于该书的学术研究。

有一部晚近的同类著作《象学之海》,以阿萨姆语写成,形式为散文,作者是苏库马拉·巴卡。该著作为阿洪国王希瓦·辛哈及其王后安比迦·提毗所著,编纂于塞种纪年的1656年,接近战象时代结束的时期。作品开篇的祈祷词提到的一部更早的作品《象主的如意珠》,由萨姆布洪纳萨撰写。它的编辑和翻译者普拉塔普·钱德拉·乔赫利认为,《象主的如意珠》本来是阿洪姆语作品,而在《象学之海》中被改写为阿萨姆语。同时,阿萨姆语作品完全属于梵文象学著作的传统谱系之内。这一点已被充分证明。该文献已有英译本出版。

虽然局部涉及象学的梵文百科全书式著作都注明了年代或可以确定年代,但是象学专著却非如此,它们大部分都被归类于不可考的历史或神明的著作。这样,文人从国王的大象管理人员那里掌握了有关大象的实用性知识,并将其转化为文人自己的话语权。讽刺的是,声称这些文献非常古老,反而证明了它们不过是相当晚近才出现的资料,无一例外都晚于《政事论》。《政事论》既没有谈及象学,也没有将大象知识的产生和传播归功于婆罗迦毗仙人或那罗陀仙人。不过,象学知识的框架值得研究,因为它在传统中拥有不可忽视的地位和价值。

婆罗迦毗仙人是《象论》和《大象阿育吠陀》这两部著作名义上的作者;另外《象猎》的作者尼拉坎塔也将自己作品的要旨归功于婆罗迦毗仙人。在最早捕获并驯化野象时,婆罗迦毗仙人就被认为已经向恒河流域中部的鸯伽国王传授了象学知识。另一著作《象修》是由那罗陀仙人所著,并且是以那罗陀仙人与骑着白象伊罗婆陀的天帝因陀罗之间对话的形式书写的。跟《摩诃婆罗多》中同名主题的内容不同,《象修》针对的不是武士驾驭大象的训练,而是大象自身的训练。那罗陀仙人和天帝因陀罗在印度都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他们的对话体著作是一种文学形式。我们可以在《往世书》中发现上述文学形式;这部著作对从公元320年开始的笈多王朝及其后的历史、神话和宇宙观进行了汇编。在《往世书》的叙述中,那罗陀仙人广为人知,还是一部重要法律书籍的作者。与那罗陀仙人不同,婆罗迦毗仙人在象学文献之外几乎无人知晓。早在吠陀时代晚期,鸯伽国王就与驯化大象之间存在着关联,而且在《罗摩衍那》中,该国的一位国王毛足是罗摩王子的盟友。但是,这位著名的国王和到当时为止都无人知晓的这位仙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是后来才出现的。有些人认为毛足和婆罗迦毗仙人生活在公元前6世纪,但这不太可能:因为那时鸯伽国已经结束独立状态,被并入到由频毗沙罗统治的实力渐涨且野心勃勃的邻国摩揭陀国之中。即使毛足和由大象诞出的婆罗迦毗仙人是真实存在的人——几乎没有证据可证实这种说法,但是从现存内容上看,这些文献属于《政事论》之后时期的著作,所以这些文献的成书时间更晚。

婆罗迦毗仙人和国王毛足的故事将整个象学融入《往世书》中。在这个故事中,神明或婆罗门苦修者给予恩惠或施加诅咒成为主要的因果机制。一旦诅咒被施下,就无法撤销;所以,需要给诅咒设定时间期限来减轻过于严厉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