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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亚的印度史诗(2)

书名:大象与国王本章字数:1449

在爪哇,用卡维语的诗歌表演印度史诗的艺术已经非常普遍了。这些表演借用各种类型的戏剧形式,特别是目前仍在流传的皮影戏和宫廷舞剧,因此十分生动,一直延续至今。特别是皮影戏,宫廷文学基本上正是以这种形式渗透到爪哇岛、巴厘岛以及印度尼西亚其他岛屿的文化之中。直到最近,每个村庄都还有皮影戏师傅和甘美兰乐队,他们会在特殊场合演出。在进行印度化的王国,宫廷文化自上而下地渗透进社会体系中;这使我们想到了古典文学和歌剧在意大利社会中的广泛传播,当地的公交车司机可能都会唱一段意大利歌剧的咏叹调,或是凭借记忆背诵但丁的《神曲》。也就是说,虽然进行印度化的王国的宫廷文学深刻地渗入社会层面,还适应了印度尼西亚当地的风情,但它仍需要通过表演来展示它的当代性。在这种表演中,故事的背景时间、现场的表演时间以及介于两者之间的时间,被压缩在一起了。我曾经观看过来自印度尼西亚梭罗市的剧团在密歇根大学的演出:他们用皮影戏描绘国王的军队,有马匹、大象、步兵、火炮,还出现了今天印度尼西亚的国旗;不过皮影傀儡所展示的阿周那的战车是18世纪荷兰式的马车,根本就不是战车,但阿周那还是在这驾马车上表现出他作为一个伟大的战车武士应有的英勇。

在中南半岛的文学作品中,两部史诗都得到了表现,不过《罗摩衍那》的地位尤其重要。在柬埔寨,有高棉语的《罗摩的传说》;在泰国,有《罗摩的故事》;在马来人中,有《圣人罗摩纪事》;在老挝,有《圣主罗什曼那和圣主罗摩》;在缅甸,有《罗摩剧》。这些作品不只是对蚁垤创作于印度的梵文版《罗摩衍那》的翻译,而是对故事的再创作;其中包含了很多新内容,既有新的叙事陈述,又有诗歌修辞。与印度尼西亚的情况一样,这类文学作品也成为当地绘画、宫廷风格的戏剧舞蹈和皮影戏的创作基础。它们非常受欢迎,受众绝不仅局限于国王宫廷中的一小部分精英。

经历了多次再创作,这些史诗就有了众多版本。在一篇经典的文章中,F.马提尼展示了罗摩的故事在蚁垤的《罗摩衍那》原著与柬埔寨版本的《罗摩的故事》之间的差异。吴哥窟的浮雕描绘的罗摩生平场景,不是源自梵语版本而是源自高棉语版本,证明了后者在当时已经存在,而且有很大的影响力。

东南亚文学让《摩诃婆罗多》和《罗摩衍那》直到今天仍然鲜活生动。例如,在印度尼西亚,史诗的主角已是家喻户晓,还被用来描述现实中人们的性格特点。两大史诗在东南亚流行,并未因上座部佛教在缅甸、泰国、柬埔寨和老挝的传播以及伊斯兰教在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的传播而受到阻挡。

印度的情况也与此相似,每个地区都有当地语言版本的史诗故事。例如,杜尔西达斯所著的印地语版本《罗摩功行录》,坎班所著的泰米尔语版本《罗摩衍那》。还有依据上述版本的表演,如以杜尔西达斯的作品为基础的罗摩节仪式舞剧。近来,这两部史诗都被拍成多集电视连续剧。我敢说这在当时是全世界拥有观众较多的电视节目——依据波拉·瑞奇曼的调查,约有8 000万观众;更不用说漫画和那些几乎从印度开始出现电影起就存在的被称为“神话片”的电影版本了。

印度史诗有能力在不同语言环境下创造出大量相互关联的文学作品。解释这种现象,单纯说印度文化在东南亚是一种装饰显然是不够的。更令人满意的分析来自谢尔顿·波拉克;他说,这种文学创造了一个“梵语宇宙”。在这个世界,梵语成为一种标准,对其他语言的文学起到规定性的作用;更准确地说,梵语通过规定什么是文学而创造了其他语言的文学。

通过这些史诗,印度的王权模式得以在东南亚实行,有着很强的吸引力和传播力。同时,印度王权模式也被重述、改变并适应于当地的风土人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