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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成为国王(2)

尽管宫规烦琐,腓力的宫廷仍充满欢乐和活力。这里有烟花,斗牛,火炬游行和骑士游戏。在游戏中,腓力身着华服,指挥着一队骏马。这里也少不了球赛、射击和戏剧,舞台上设置了精巧的机关,可以根据剧情快速地切换布景。最重要的是,这里有艺术。这是西班牙的黄金时期,查理想抓住这里提供的一切。他追逐文艺复兴时期的提香、拉斐尔和其他画家的作品。作为收藏家,他独具只眼,既投资前沿的现代艺术也投资古典杰作。仅仅18个月后,鲁本斯便称“世间亲王中,查理是艺术最杰出的学生”。白金汉公爵——已在5月被詹姆士一世封为公爵——与查理品味相投,在艺术收藏和鉴赏方面,同查理天生一对。

白金汉公爵坐着,王子站着,公爵甚至连帽子都没摘,两个人用“戏谑的名字”称呼对方,看到这幅景象,西班牙人目瞪口呆。他们两人看起来是普通的兄弟而不是主仆关系。詹姆士一世或许无意中鼓励了这种关系——尽管白金汉是“我的浑小子”,但他和查理都是他的“宝贝们”。腓力的首席大臣奥利瓦雷斯伯爵担心,倘若公主嫁给查理,倘若不立即制止这种“不当的放纵”,那么“她本人将承受恶劣的后果”。然而,事情不会发展到这一步,很明显,查理与玛丽亚的信仰差异如此之大,二人是不可能结为夫妻的。西班牙的哈布斯堡公主,像日耳曼娃娃一样,有着粉红的脸颊和饱满的双唇,她认为嫁给一个新教徒会危及她的灵魂,与此同时,查理又愤然拒绝了腓力让他改宗天主教的提议。

1623年10月,查理与白金汉公爵返回英格兰。国民们长舒一口气,总算查理安然无恙,仍保持着新教信仰。教堂敲响了钟声,从朴次茅斯到伦敦的一路上,人们夹道欢迎王子归来。查理却因马德里一行的失利而愤愤不平。在他看来,白金汉公爵的建议是对的,西班牙一直在敷衍他的父亲和他本人,把他们当成傻瓜一样愚弄。

同时,白金汉公爵致信詹姆士一世,告诉他自己是多么地期盼与他重聚,并承诺再也不与他分开。“唯愿笃诚侍奉,”他写道,“快快让我将您的腿拥入怀中。”然而,与西班牙王室联姻落空,在他与主和的詹姆士一世之间撕开了一道裂痕。数月以来,王子与白金汉公爵朝夕相处,加上议亲的压力,这些铸就了王子对这位朋友的深情厚谊,同时,白金汉公爵还继续加深二人之间的情谊。查理放弃了他父亲与西班牙王室联姻的梦想,但并没有放弃援助姐姐的计划。他相信,如果普法尔茨不能通过和平手段夺回来,那就必须付诸战争。

冬后和她的孩子们都是查理的亲属。如果有朝一日她的长子继位斯图亚特王朝,那么普法尔茨地区将归英格兰和苏格兰国王统治。对查理而言,恢复伊丽莎白丈夫的地位,既是斯图亚特王朝的当务之急,也是国家的责任。查理向父亲施压,要求与哈布斯堡家族开战,而白金汉公爵又一次地支持了他的策略,向国王进一步施压。

查理对抗哈布斯堡家族的政策,赢得了部分最激烈批评白金汉公爵的人支持,其中许多是旧主战派,今天通常被称为“爱国派”,他们期待与哈布斯堡家族开战能够有所回报,但这样的期待真的现实吗?一名法国观察家认为,斯图亚特王朝的统治“岌岌可危,无钱,无友,无名”。单是卡斯蒂利亚王室的收入就是英格兰的6倍。哈布斯堡家族驻军于波希米亚,而詹姆士一世却没有任何武装力量。在詹姆士一世1604年签署和平协议后,英格兰的军队已名存实亡,食品、衣物和武器等后勤供应系统也不复存在。

既没有常备军又没有钱,查理需要一个盟友能为他提供兵马钱粮。显而易见,这个盟友在法国。每当新教符合波旁王朝的统治利益时,它就选择支持新教。如果与路易十三的妹妹,年轻漂亮的亨丽埃塔·玛丽亚结婚,那么,斯图亚特王朝就能获得路易提供的强有力的军事支持,同时亨丽埃塔·玛丽亚丰厚的嫁妆,则可用来培养一支斯图亚特王朝自己的军队。查理还向他父亲的臣民寻求税赋支持,请国王召集议会,向议会要求必要的资金补贴。1624年,他正式以威尔士亲王的身份入主上院,俨然已是“爱国派”强有力的领袖。有人担心,与法国联姻将迫使詹姆士一世“取消或放宽”压制英格兰天主教的刑事法规。这些法律强迫天主教徒参加新教仪式,否则处以高额罚金,并拒绝给予他们参与天主教崇拜的自由。尽管英格兰的天主教徒已少之又少,但欧洲大陆对新教的威胁让英国清教徒认为,根绝不列颠的天主教对不列颠新教的存续至关重要。詹姆士一世签署下院请愿书,承诺继续执行压制英格兰天主教的这些法律后,议员们投票通过了20万英镑的税收补贴。詹姆士一世拿这笔钱请了一支由雇佣兵和贫民组成的军队,依照计划,这支军队在德意志将军恩斯特·冯·曼斯费尔德的率领下前往尼德兰,与尼德兰起义军一起对抗哈布斯堡家族。

为了不被派往英吉利海峡对岸的战场,有些被强制入伍的英格兰穷人,把盐揉进眼睛里躲过一遭。詹姆士一世对此没什么多余的热情,1625年2月中旬,他呼吁停战。白金汉公爵下令解救被困布雷达的尼德兰驻军,但詹姆士一世反对,他禁止曼斯费尔德与西班牙军队交战。曼斯费尔德的军队待命期间因湿冷的天气而受到疾病的侵袭,供给也日渐缩减。如果这支军队不能受命立即进发的话,议会的钱就会白白浪费——白金汉公爵与查理一同鼓吹的战争策略就会以失败告终。更让白金汉公爵忧虑的是,西班牙前大使贡多马尔伯爵提出返回英格兰,为詹姆士一世恢复英—西和平争取支持。

与此同时,英格兰的天气也很糟糕。伦敦暴发洪水,威斯敏斯特宫积水达2英尺深,这对老年人尤其危险,1625年3月初,住在西奥波兹府的詹姆士一世染上了“间日疟”。体重超标和过量饮酒,进一步削弱了58岁国王的健康。不过,他以前几次都平安地从高烧中脱险。据说,国王一度痊愈,却在3月21日又“病得非常严重”,似乎是因为白金汉公爵带来的药膏和甜果汁加重了病情。国王突然剧烈腹泻,他的苏格兰侍从们吵闹了起来,有人担心白金汉公爵无意中给国王下了毒。国王拒绝再喝甜果汁了。 3月25日,哈布斯堡王室在西奥波兹府里的间谍报告,他怀疑白金汉公爵企图谋杀国王。曼斯费尔德12000人的军队中,仅有5000人可以服役。詹姆士一世仍在等待贡多马尔的到来,但中间人告诉他,白金汉公爵冒用国王印鉴,签署了阻止贡多马尔来英格兰的王令。

两天后,查理坐在弥留的父亲身旁。詹姆士一世试着跟儿子讲话,但“没有力气表达自己的想法”。1625年3月27日中午,苏格兰国王詹姆士六世、英格兰国王詹姆士一世驾崩,临终前,白金汉公爵一直紧紧握着国王的手。

詹姆士一世或许是最伟大的苏格兰国王,但他在英格兰是一个外人,这一点显而易见。他给儿子留下了一份艰难而棘手的遗产。他对待金钱挥霍无度,与英格兰议会龃龉,以及与西班牙失之交臂的联姻,这些都引发了新教徒的愤怒,致使国民和议会对他产生了不信任。同时,国王依赖的中古君主的税收也在日益缩减,王室财政状况依然岌岌可危。詹姆士统治的其他王国也积累了大量隐患。他没能整合不同的信仰:在爱尔兰,仍是天主教占主导地位,而苏格兰则坚持他们与众不同的苏格兰教会。国王认为,在宗教事务上与他不一致的臣民,不可能完全地服从并忠诚于他。如果查理想要他的人民在背后支持他应对前方的冲突和战争,他就需要与各地重修旧好,加强沟通,这是当务之急。

接下来的几天,暴风雨依旧肆虐。当查理继位的公告在剑桥被宣读的时候,天空传来了炮弹轰鸣般的雷声,小镇居民都被搞得惴惴不安。轰隆的雷声似乎预兆着,詹姆士一世统治的二十年和平岁月即将终结,新国王支持的战争即将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