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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婚姻联盟(1)

詹姆士一世的灵柩抵达伦敦时天已近黄昏。黑浓的煤烟从高高的烟囱升入黑暗中。25万臣民和移民劳工居住在查理的首都。街上通常挤满了人和手推车,还有新获执照的出租马车。然而,1625年4月3日晚上,灵车车队行进的道路畅通无阻。人群聚在栏杆后面,看着市长和高级市政官们迎接新国王。新国王在一队步兵和骑兵的护卫下,骑着马走在父亲的灵柩前。一组长长的马车载着“许多大人物”跟在卫兵身后。在火把的映照下,灵柩车队进入斯特兰德大街的丹麦宫,这座古典宫殿是詹姆士一世为妻子修建的,他的棺木便停放在这里。

一周后,查理便解除了詹姆士一世限制曼斯费尔德将军的命令,批准继续开战。军队前往解救困在布雷达的驻军,查理则积极推进与亨丽埃塔·玛丽亚的联姻,敲定与法国结盟这件事。不幸的是,他的新娘显然不受欢迎。女性一度是天主教在英格兰存续的关键。如果拒绝参加新教仪式,那么天主教男性将被剥夺财产,但他们的妻子本身没有财产,因此更具反抗性。她们庇护司铎,把孩子养育成天主教徒。更何况,亨丽埃塔·玛丽亚不是普通的天主教徒,她的哥哥自诩是“所有国王中最纯正的天主教国王”。

还有传闻说,法国的联姻条约明确约定,要查理结束迫害自己的天主教臣民。传闻是有事实依据的。查理不得已做出了让步——英法达成密约,天主教徒在自己家中敬神不受惩罚。他现在必须采取行动消除新教徒的忧惧。他不让身穿黑色丧服的天主教大人物参加5月7日他父亲的葬礼。这一冷落表明天主教徒仍处于次等地位。虽然,查理留在英格兰准备葬礼,但他派人代为参加了定于5月1日在巴黎举行的婚礼,这让新教徒对这段联姻一直存有焦虑。

亨丽埃塔·玛丽亚刚满15岁,就年龄而言她还小,也不过才“穿上女人的裙子”。换句话说,她只是个青春期的孩子。在此之前,她的期望都是嫁给法国王室一个旁支,所以她受的教育仅限于宗教信仰和宫廷礼仪,由此她学到了“性灵”和“矜持”,不过,在一名法国廷臣看来,“最重要的是,她有着高贵骄傲的人格。在所有公主中,她最像她的父亲”,即亨利四世;“像他一样,她有一颗高贵的心,一颗满是温柔和怜悯,宽厚无畏的心”。

主教座堂前修建了一条空中步道,悬挂着紫色绸缎,围观的人从这里可以有一个最佳视野。在新娘被护送至巴黎圣母院大教堂短短的距离中,人们可以一睹她的风姿。最先走出来的是“法国的亲王,王室最高军务官,公爵和贵族们”,各个身着“价值连城的长袍”,这真是一幕华丽动人的场景。亨丽埃塔·玛丽亚紧随其后,她穿着金百合花婚纱,罩着银色薄纱,戴着嵌满钻石的皇冠,熠熠夺目。她的身材“比例匀称”,“肤色绝佳”,“黑色眸子”“温和,灵动,顾盼生辉”,一头乌发,“齿若编贝”,“嘴型宽大而匀称”。国王路易陪伴在妹妹的右侧,他披着天鹅绒和貂皮做的长袍。其他的公主们披着天鹅绒斗篷,斗篷上还绣着一大朵百合花,身后是她们的母亲,玛丽·德·美第奇,法国的前摄政王后。她的在场提醒人们,国王的配偶,不仅仅是妻子和母亲的角色,她们还可以是政治上重要的掌权者。

在大教堂的西门口,路易挽着亨丽埃塔·玛丽亚走向查理的代表,他是查理的亲戚,法国的谢夫勒斯公爵。他同查理的外曾祖母,苏格兰国王詹姆士五世的法国妻子玛丽·吉斯一样,都来自吉斯家族。由于查理还在哀悼他的父亲,公爵便穿了一身黑,厚重黑斗篷上绣着金线和钻石,“他看上去像在燃烧,背上有熊熊的火焰”。婚礼宣誓是在一个金色华盖下的平台上进行的。公爵尽管自己是天主教徒,但由于查理不能参加天主教仪式,因此,他也不能进入大教堂参加天主教的婚礼弥撒。查理年轻的妻子独自穿过重重叠叠的烛火,教堂看上去像“奥维德《变形记》第二卷中描绘的太阳宫”。新娘的身后是绣满金银线的华丽挂毯,她独自站在高耸的哥特式拱门下接受圣餐。不过,那天晚上,谢夫勒斯最后一次扮演了查理,躺在亨丽埃塔·玛丽亚的身边,一条腿轻触了一下她,以此象征完婚。

查理渴望亲眼看到自己的妻子,他闲下来时,就久久地凝视她的画像,哀叹“自己不能有幸看到她本人”。同样地,亨丽埃塔·玛丽亚对新郎也十分好奇。不管怎样,在二人相见之前,必须先举行詹姆士一世的葬礼。

詹姆士一世经防腐处理的尸身还停在丹麦宫,棺椁覆盖着天鹅绒,天鹅绒上栩栩如生地绣着一幅穿着王袍的詹姆士一世的肖像,这是君主权威永恒的宣言。君权永恒,也正是葬礼重点突出的主题。查理史无前例地借了5万英镑操办了这场“有史以来最盛大的葬礼”。数千名身穿黑色丧服的送葬者组成了一支队伍,护送着詹姆士一世的灵柩走了1英里,来到了中世纪时期修建的壮丽的威斯敏斯特教堂。每名送葬者都严格依照所属等级列队。象征着骑士美德和伟大王朝的家族徽章旗帜,在深色河水的映衬下十分夺目。白金汉公爵骑马走在灵柩后方,此行担任送葬队的御马官。据说,“最耀眼的是查理的出场”。查理身穿黑色长袍,戴着兜帽,紧跟在詹姆士一世灵车后面——这样做的英格兰国王只有三位,人们认为,查理此举彰显了他对父亲的爱。

在威斯敏斯特教堂里,会众们聆听了两个小时的布道,缅怀詹姆士一世多次化险为夷,成功整合苏格兰王国与不列颠王国的事迹,并缅怀他坚定支持主教制的宗教政策。詹姆士一世曾经主张,主教跟国王一样,从上帝那里获得权力,否定主教的神圣地位就是否定君权神授,如他所言,“没有主教,就没有国王”。布道最后总结道,詹姆士一世作为国王的政治之体,现在活在他的儿子身上。鉴于此,查理迈步向前接受他父亲的菱形丧徽,同时接过了詹姆士一世的徽章。这样的仪式具有继承的合法性,宣示了权力已平稳转移。

葬礼结束后,查理便派白金汉公爵前往巴黎接回他的新娘,同时命他坚定与法国的联盟。此时,拉罗谢尔爆发叛乱。这里是法国西南部的重要港口,胡格诺派的大本营。查理担心路易想要与西班牙的腓力谈和,以便抽身镇压国内加尔文宗信徒的叛乱。查理只能依靠白金汉公爵,让路易坚持既定的战争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