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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白金汉退场(2)

就在这封信寄出后不久,亨丽埃塔·玛丽亚收到了来自朴次茅斯的惊人消息。

白金汉公爵一直住在灰狗客栈,8月23日,他收到情报,英格兰的先遣队已经解除了拉罗谢尔的困境。他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在饱尝了一顿舒心的早餐后,他预订了一辆马车,去觐见住在镇外的国王。白金汉甚至没有来得及亲吻妻子,怀有身孕的她正疲惫地躺在楼上的房间里。姑且不论他过去与詹姆士国王和露西·卡莱尔的关系究竟如何,他的婚姻其实是相当美满的。

旅馆已经挤满了人,他走向大堂驻足跟一位上校说话。他们向对方行屈膝礼,一只脚迈向前。白金汉公爵站直时,见一个人斜靠在上校一侧低下去的肩上,紧接着猛遭了这个人一拳。“恶棍!”白金汉大叫,踉跄地退后,从胸口上拔出了一把匕首。他试图拔出佩剑回击凶手,却倒在了大堂的另一个贫民身上。他们又惊又吓,把他抬到一张桌子上。

楼上,白金汉公爵的妻子听到骚乱,马上叫一个朋友到楼上开放走廊去看看怎么回事。这位朋友从走廊上看见白金汉公爵躺在桌上,周围人头攒动,他的脸朝上,鲜血从嘴里喷涌出来。他还未满36岁。

亨丽埃塔·玛丽亚急忙写信告诉玛丽·德·美第奇,她刚刚得知“公爵死了”。她猜想,信件送达母亲手里时,想必她也知道了白金汉公爵遇刺的消息,“但不了解具体的细节”。她告诉玛丽·德·美第奇,他“是被匕首刺死的”。她当时的印象是他独自一人面对凶手,而且事发突然,他只留下了一句“我要死了”,而那无情的杀手却说这场谋杀“干得漂亮”。

玛丽·德·美第奇把信转给黎塞留,希望他呈给路易看。“你看她现在的处境,”她说她的女儿,“多么值得同情”。鉴于白金汉公爵不在了,玛丽·德·美第奇希望她的孩子们能够和平相处,彼此对战中的王国能够实现和平。

很快,刺杀白金汉的凶手身份得到确认,是一个在雷岛战役中负伤的满腹牢骚的士兵,白金汉公爵还欠他80英镑军饷。被捕时他正躲在灰狗客栈的厨房。谋杀公爵逃跑时他遗失了一顶帽子,帽子里藏着几页议会要求罢黜白金汉公爵的请愿书。

信使低声告知查理凶案时,他正在聆听神的旨意。随着恐惧逐渐蔓延,他“还是一动不动,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直到祷告结束,他才猛地跑回房间,躺在床上,哀号恸哭”。他的朋友死了,他有些后怕,凶手“离我这么近”,他也很可能用匕首对准我的胸口。更痛苦的是,查理不得不在夜里为白金汉公爵举行葬礼,这样,白金汉就可以不被打扰地在威斯敏斯特修道院下葬。

查理深切哀悼着白金汉公爵。这是他的朋友,“天性正直、坦诚、开明、大方、慷慨”,再加上“其他禀赋,这些使他成为国王的杰出宠臣”。查理将他葬在亨利七世的墓堂,这里原是留给王室的墓堂,邻近他父亲的墓穴,那位曾经深爱白金汉公爵的国王詹姆士一世。

已经27岁的查理再也不需要导师了,不过,他也再没有犯过这样的错误——扶持一位如此强势的、令人厌恶的宠臣。

白金汉公爵遇刺前想要带给查理的消息被证实是假的。拉罗谢尔没有解困,1628年10月,胡格诺教徒向路易十三投降。27000名被困人员中,只有8000人活了下来,据说他们又瘦又弱,看上去像幽灵。11月1日是万圣节,路易进入港口。饥肠辘辘的居民跪在他行进的道路两旁,哭喊着“国王万岁”。前一天,主教堂举行了净化仪式,将其从新教教堂转变为天主教教堂,“感恩赞”——一首天主教的赞美颂歌唱了起来。反宗教改革运动又一次赢了。

亨丽埃塔·玛丽亚现在把爱倾注在她悲伤的丈夫身上。她还放下了与白金汉公爵之间的恩怨,亲自看望他的遗孀和母亲,向她们致哀。她自己的宠臣露西·卡莱尔,对于凶手曾是她情人的说法,并没有为后人留下任何回应。这个夏天露西·卡莱尔感染天花差点儿死去,然而,她活了下来,身上奇迹般地没有留下半点疤痕。有人一直劝王后在露西痊愈之前远离她,但亨丽埃塔·玛丽亚是第一个探望她的人,她的确准备为她甘冒生命的危险。

露西在王后心中的地位,如今对卡莱尔家族而言比以往都更有价值。到了12月,露西的丈夫预测,“王后的影响力曾因白金汉公爵受宠而被遮蔽……如今将会闪耀它应有的光芒”。露西因此成为权势正在增强的王后所信赖的宠臣。

白金汉公爵主导宫廷的时代终结了,这意味着他人的机会来临了。白金汉公爵一死,霍兰伯爵亨利·里奇耐着性子勉强等了24小时之后,立马写信向查理讨要公爵生前的一个职位。很快,他被授予白金汉公爵生前担任的御马官一职,这一职务确保他可以随时照料侍候在查理左右。其他人也满心希望借着白金汉公爵的死,可以修复国王与下院议员之间破碎的关系。

只有上帝——或者说是上帝的职责——才能确保人们的希望不会落空。尽管一个可恨的仆人死了,但是另一个更具争议的人物却被提拔上来。在议会夏季休会期间,查理擢升臭名昭著的反加尔文宗神职人员理查德·蒙塔古为奇切斯特主教。

查理打算利用教区的教堂来宣扬服从法律权威、推崇君权神授理论。他很清楚1625年以来的军事失利损害了君主制,导致不服从和违逆这样的堕落产生,因此才会发生议会拒绝帮助筹措战款的事情。有些下院议员想“完全剥夺他的权力”,查理怒斥他们是“清教徒”“国王的敌人”和“共和分子”。他不得不加倍地努力扭转他们的反叛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