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恺撒的归恺撒”(2)
3月19日,查理带着威尔士亲王和三四十名绅士抵达约克。他意识到,如果他要招兵买马,就不得不接受议会给他的诸多新限制。与此同时,他还面临一个真正严峻的抉择。在约克,关于圣诞节有天主教徒躲在居民家中的恐慌传开后,国王需要向居民保证,他将竭尽全力保护他们免受教皇派阴谋的伤害。这让他必须判处一位约克的天主教司铎死刑。这个不幸的人在4月13日被吊死、拖拽和分尸,与他同时被处死的还有另一位司铎,一个土生土长的约克郡人,年近87岁。至少,对这个人的指控属实——他确实是一位司铎,而且是在英格兰境内。
在这些死亡的笼罩下,查理计划举办今年的嘉德典礼。典礼上,查理想让自己的骑士组成光彩夺目的分列式,目的是彰显他领导下的贵族对他的忠心和情谊,也是在戏剧性地提醒人们不要忘记秩序精神,同时也在保护王权的神秘性。但是,只来了四名骑士。不过,这场典礼还是有所收获的:受封为嘉德骑士的约克公爵詹姆士在赫特福德侯爵的护送下到来,还带来了900多匹马。这标志着赫特福德与一度十分亲近的连襟埃塞克斯彻底决裂。很多朋友和家人之间都开始出现类似分裂。但是,查理需要更努力地招募保王党。他的下一步行动是宣传他身为法律的真正捍卫者形象,他要抵制激进派给英格兰造成的混乱和恐怖。
秘密政治团体控制下的议会在未经王室必须同意的情况下发布命令,将第二次主教战争滞留在赫尔的弹药运送至伦敦。亨丽埃塔·玛丽亚催促查理尽快行动,夺取这批弹药补给他未来的军队。查理还寄希望于妥协,因而犹豫不决,王后警告他说:“你绝不要心慈手软。你以前总是这样,虎头蛇尾。”她的话一针见血。查理总是被冒险和进取所吸引,但他与生俱来的多疑谨慎的一面,以及对暴力的厌恶,又会让他退缩不前。结果就是,他一边接受大胆行动的建议,一边又往往没有魄力亲自掌控实施过程,也没有将建议贯彻到底的果敢决绝。然而,面对这一次机会,查理克制的背后有充足的理由。
查理希望制造一幕戏剧性的场景,让秘密政治团体的叛乱行径昭然若揭。他不顾妻子叫他带兵去夺武器的建议,反而在1642年4月22日,嘉德典礼结束两天后,把詹姆士派去了赫尔。年方8岁的詹姆士,得意扬扬地戴着崭新的圣乔治勋章,彬彬有礼地告知市政官约翰·霍瑟姆爵士,国王正在路上,希望获准进城。霍瑟姆以议会的名义“客气周到”地接待了这位年幼的约克公爵,但是,当国王抵达时,他却拒绝让国王进城。这是彻头彻尾的背叛。
4月30日,查理向约克的贵族求助,请他们为他个人辩护,“为自己的名誉平反”。 5月12日他发出进一步武装召集令。“你看,我的武器马上就要从我手中被夺走了,这完全违背我的意愿……我认为如果有卫队,我或许能保护你们,保护法律和真正的新教信仰。”为此他需要他们的“同意和支持”。
大量兵源拥向约克的王军,查理发布决议,宣布解除所有天主教徒的武装,重申他对“真正信仰”的承诺,并表达了他对有争议问题持开放态度。他还给每位贵族发私人信函,要求每个向他宣誓效忠的人向他进谏。贵族们开始准时源源不断地向北进发。而秘密政治团体的一次失误决策反而帮了国王的忙。议会向国王递交了19项提案,他如果想避免内战,就必须接受这些提案。一旦接受,这些提案就会让他沦为傀儡国王,甚至失去对自己孩子的监护权。这些提案与温和派的观点截然对立,查理将之称为“恐怖怪谈”,他6月份对提案的正式“答复”是宣传上的一次重大胜利。他在答复中警告说,议会已经变成了“暴发户权威”,他们正走在篡夺王权以破坏宪法平衡的路上。如果国王不受保护,整个社会秩序都会崩溃,社会将陷入“一片混乱动荡的黑暗”。
各种版本的查理“答复”被印刷成册,四处分发。这份答复触及一种深层的焦虑,即权力已经落入与极端分子勾结的寡头手中。事实上,这种焦虑是有一定根据的。反对派先锋的政治生涯和政治纲领,依赖于推行长老会制的苏格兰人,也依赖于伦敦群众运动里的激进分子。这个正在上演党派政治的国家里的大多数人并不支持极端分子和长老会的观点,自1641年夏天处理煽动叛乱罪的星室法庭被废除后,人们对去年以来的极端主义宗教文献的暴增感到惊恐。多数人对于教会组织做出的最大胆设想,也就是一种“更低阶的”或权力更小的主教制,而不是彻底废除它。他们准备保卫国王和英国国教,抵抗长老会、公理会信徒和充满教派分歧的新教内部边缘狂热分子的攻击。
支持主教制的请愿书开始在各郡传播,国王周围洋溢着新的乐观情绪。有人形容查理和他的儿子们“欣悦、美好,宫里满是贵族,有许多下院议员,还有很多勇敢的绅士”。
到了7月,大约只有三分之一的下院议员和四分之一的上院议员出席了议会。正如查理所强调的,议会几乎不像是一个合法主体了。不管怎样,霍兰、沃里克和埃塞克斯都已经成功地为议会军筹集了一大笔钱。移民也从清教殖民地陆续返回故乡,推动着政体的变革。其中有沃里克那嗜酒如命的门生休·彼得,他在新英格兰待了六年,担任塞勒姆牧师和哈佛学院的监理。这些“美洲人”发现,“成为新英格兰人是一种充满伟大而崇高敬意的理念”。这里欢迎他们回来做下院议员、神职人员和士兵。与此同时,在伦敦城的宪政革命中,下院夺取上院的权力,保王党兼上院议员的伦敦市长被送去受审。对这个政体的反对者而言,伦敦成了一个恐怖之所。一半法官被抓进监狱,一并关押的还有保王党的律师、牧师和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