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克伦威尔出场（2）

第二天，太阳升起，照耀着阴森恐怖的景象：“成千上万的人躺在地上，有的死了，有的还没有完全死去。”露出白骨的尸身扭曲到变形，衣物和值钱的东西被剥得一干二净，他们一动不动的样子与生前热血奋战的样子形成强烈对比。费尔法克斯勋爵已经失去了小儿子查尔斯，而他的大儿子托马斯的脸被剑锋划开。费尔法克斯本人还不如他的儿子们勇敢。迅速离开战场后，他始终与战役保持距离。此时，他让部下追捕保王党的“色彩”。他发信给伦敦：“突然之间，我们从士兵手里接到了大量彩旗，他们认为保留这些彩旗是一种荣誉。”

鲁珀特王子跟纽卡斯尔一样幸免于难，但他的白狗勃伊，就没那么幸运了。

在一本保王党用来戏谑清教徒的小册子《鲁珀特的白狗勃伊观察录》中，这只生在水洼的大猎狗成了传奇。这本小册子是在1643年印刷出版的，在它之前有一首关于勃伊的诗，目的也是嘲讽清教徒决心根除教皇派“迷信”活动，表现在小册子里就是保王党写手们认为清教徒的上述行为正是因为其自身处于对巫术的恐惧中。在这份恶作剧的小册子中，勃伊是鲁珀特的密友，拥有让亲王刀枪不入的魔力。然而，这些保王党开的玩笑却适得其反。1643年9月纽伯里战役前夕，圆颅党士兵杀死了一个当地的女人，把她当作女巫，认为她为鲁珀特工作。这些圆颅党人拿勃伊的故事来证明鲁珀特乃至国王与魔鬼为伍有事实依据。

有人看见勃伊在鲁珀特的马被击中后，跃起来追赶主人，可惜它没能最终来到鲁珀特藏身的豆田。圆颅党人得意忘形地欢呼说，一个“会巫术”的清教徒士兵用一枚魔法弹击倒了勃伊。大量的木刻画被印了出来，上面通常画着这只猎狗毫无生气地躺在豆田旁的尸体。在一些画中，一位女巫站在死狗旁边，哭泣得仿佛它是自己的孩子一样。勃伊死了，但是，女巫似乎还活着。

在牛津，人们点燃篝火庆祝保王党在马斯顿荒原即将取得的胜利。几天后，真相逐渐明朗：国王失去了北方。根据议会派报纸报道，鲁珀特将克伦威尔称为“铁人”，这一绰号源自王军对克伦威尔的骑兵一次失败的侧翼攻击。从此之后，克伦威尔的军队赢得了他们著名的称号“铁军”。

不过，议会派的埃塞克斯伯爵并没有加入胜利的欢庆：在竞争对手的战绩面前，自己的表现相形见绌，对手的辉煌也正在削弱他的影响力，他的声望已经开始急速下滑。伦敦街头出现了涂鸦，把他画成了一个懒惰的贪食者，手中拿着一杯酒。他急需一场属于自己的胜利。埃塞克斯向西进发，进入英格兰保王党根基最深的康沃尔郡。查理则从米德兰德出发，紧随其后。6月，保王党在牛津郡克罗普雷迪桥之战中取胜，查理在南部的运势重新好转。在西部康沃尔茂密的灌木林中，两军交战了八天。埃塞克斯的军队遭到一次又一次压制，作战空间和人员所剩无几。

1644年9月2日，埃塞克斯军队残存的6000步兵向国王投降，埃塞克斯本人则仓皇乘坐渔船逃跑了。他承认，所谓的洛斯特威西尔战役“是我们遭遇的最惨重打击”。查理缴获了5000多支火枪和手枪，上百把剑，42门炮，数辆装满火药和火柴的马车。被俘的人“罕见地又脏又乱，愁眉苦脸”。他们还要面临进一步的羞辱。长时间作战的消耗，让王军也苦不堪言，他们“辱骂、嘲笑、推搡、撕扯和踢踹俘虏，将许多人身上的衣服剥得一干二净”。王军军官用剑腹敲打伤痕累累的圆颅党俘虏。当地的康沃尔人也加入进来。一队人逮住一个三天前刚生下孩子的圆颅党随军女眷，“扯掉她的头发，把她扔进河里”。查理以谋杀罪绞死了这些凶徒。然而，他无法阻止贫穷的康沃尔人掠夺圆颅党女眷的衣服和财物。

在前誓约派成员，32岁的蒙特罗斯侯爵詹姆斯·格雷厄姆的率领下，查理取得又一次胜利。议会党邀请苏格兰人参战的本意是迅速打败查理，结束战争。苏格兰军队帮助议会军赢下了马斯顿荒原之战，但也将战争带到了苏格兰境内。蒙特罗斯的追随者来自阿尔斯特和西部高地，人数远远少于誓约派，但他们都是一流的勇士。他们卓越的战斗力阻止了誓约派协助议会军对南部保王党展开决定性攻击，而那恰恰是消灭查理的必要条件。英格兰境内的苏格兰军队不得不守在边境附近，准备随时进入苏格兰境内与蒙特罗斯开战。

议会党还担心查理会和他们一样，将外部势力引入英格兰。沃里克下令海军对在海上俘虏的爱尔兰士兵格杀勿论。紧接着，10月24日，议会做出了一项有史以来最可耻的决定：英格兰和威尔士境内不准收容爱尔兰天主教徒。虽然议会党和王军都犯了谋杀罪甚至屠杀罪，但以法律的形式批准基于种族和宗教的屠杀还是破天荒头一次。大多数来自爱尔兰的士兵实际上出生在英格兰，1641年后才被送到爱尔兰镇压当地的叛乱。因此，议会法令的受害者将会是英格兰的天主教徒和威尔士讲盖尔语的人：如果受害人恰巧是女性，境遇更糟。

查理的将军们和顾问们常常争吵不休。他尽力权衡出最好的建议。“如果你知道我过的什么日子，”查理在一封信中向亨丽埃塔·玛丽亚感叹道，“我敢说你肯定会同情我，因为有的人太聪明，有的人太愚蠢，有的人太忙碌，有的又太沉默，还有很多人异想天开。”他试图平衡谨小慎微与大胆冒进，但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查理自身并不具备卓越的军事才能，但不管怎样，他很有韧性。同时，他还是一个能激发将士忠心的英勇战士。因此，尽管议会军控制了伦敦，尽管他们掌握了财富之城，尽管他们的盟友苏格兰军在人数上占优势，查理仍是一个难以战胜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