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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执行死刑(3)

查理说完停了下来,贾克森提醒他,还必须对英国国教说些什么。“我差点儿忘了!”查理惊呼,像一个小学生马上要结束他的演讲一样,松了一口气。“我在你们所有人面前宣布,根据我父亲留给我的英国国教教义,我将以基督徒的身份死去。”查理转向主持死刑的军官,对他说,“烦请他们不要让我受罪”。

接着,他转向又开始笨拙地磨着斧头的第二个士兵,这一次他的担忧更明显了。他重复说:“留心斧头,拜托,留心斧头。”然后,他示意行刑人:“我先做一个短暂的祷告,再伸出我的双手。”查理叫贾克森把睡帽给他,他戴上睡帽。“我的头发会妨碍你吗?”他问行刑人。确实妨碍,行刑人把他的头发束好。查理似乎不介意杀他的人触碰他。“还差最后一个步骤,”贾克森向国王再次保证。查理说:“我将从一个腐败的王国前往没有动乱的洁净王国。”“这是个好交易,”贾克森表示了肯定。查理准备好了。他的临终遗言只留给贾克森一个人听。

查理脱下斗篷,把他的玛瑙圣乔治勋章交给主教。每个骑士在授衔时都会接受训诫,“在所有正义的战争和战场上……坚定不移,奋勇战斗,光荣地赢得胜利”。寻求胜利现在成了他的继承人的重任。“别忘了,”他对贾克森说,那枚描绘了斩杀叛乱巨龙的圣乔治勋章要传给嘉德骑士团的新团长。

查理平躺下来,把头放在低矮的木墩上。一个医生能清楚地看到刑场,他说,他看到了国王的眼睛,他的眼神“敏捷而灵活”。过了一会儿,查理伸出他的手。渔网只是稍微遮挡行刑人的视线。斧头干净地落下。他的助手捡起滚落的头颅,举了起来,“照惯例说出:看,叛国者的头”。

很久以后,一本保王党的著述里说,人群放声“哀号,我以前从未听过,以后也永远不想再听到了”。实际上,并不是每个人都为国王悲伤。士兵们看起来很喜悦,拿起他们的战利品,“绕着卫队拍着他们血腥的手”。一位军官把钻石袜带从查理的左腿上割了下来。查理的头发被剪掉。士兵们把剑浸在他的血泊里,向他的身体发誓。查理的尸体被带进白厅后面的房间进行防腐处理,士兵们拆除刑场的木头,希望能把沾满血迹的木块连同查理的发束拿去卖,不管是当作猎奇的异宝还是圣徒的遗骸,他们不太在乎是哪种。

其他士兵驱散了人群,行刑人被用驳船匆忙地偷偷带离。船工记得这个人好像吓坏了,“他的每个关节都在发抖”。他的姓名还是一个谜,但从处置查理时的专业性来看,就是“小格雷戈里”本人。

他们的父亲被砍头时,伊丽莎白公主和小亨利待在诺森伯兰伯爵的西恩府。他们的姐姐、奥兰治王妃玛丽派遣荷兰使节来探望他们,给伤心的孩子们带来莫大的安慰。使节在西恩府没有看到任何哀悼的迹象,只有孩子们身穿黑衣。伯爵夫人穿戴得像往常一样迎接使节。间谍托马斯·赫伯特向他的上级传递情报称,查理留给伊丽莎白和亨利的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确保都会被没收并被出售,包括查理留给下一任国王查理二世的玛瑙圣乔治勋章。大件物品等候拍卖,例如查理收藏的画作、家具和挂毯,它们被堆在丹麦宫,这是士兵、教士、律师和其他平民第一次看到伟大的欧洲艺术品。

人们还能看到这些艺术品的收藏者——国王的尸体。议会和军队必须确认查理是真的死去了。过去,一直都有人猜测被推翻的君主的命运。1400年,理查二世在庞蒂弗拉克特城堡的监禁中活下来了吗?1483年,王子从伦敦塔里逃走了吗?这些问题点燃了反对后继君主的叛乱。因此,议会请了一名外科医生对国王的尸体进行防腐处理,并将他的头缝回原处。医生把这个工作形容为把头缝回鹅身上。花半便士就可以去白厅参观查理的藏品和他的尸体。接下来的几天,人们在圣詹姆士宫排队观看。

当时的一幅画中,一张床单被拉到查理的下颌处,仿佛他躺在床上。18世纪出现了一则奇思妙想的故事,说克伦威尔某天夜里也来看了尸体,有人还听到他低喃“残酷的必要性”。当时的目击者后来编了另一个传说,称死去的国王的微笑“栩栩如生”。实际上,他脸上非但没有微笑,反而伤痕累累。行刑者的助手拎着断掉的头颅给人群观看时,头颅重重地掉在了地上。但是,据说殉道者的身体是对他们残酷结局的蔑视,这个目击者把国王当作了殉道者来纪念。

查理最后的证词《圣容》在大街小巷飞速印刷出版。第一版已经开售,将他塑造为“人民的殉道者”,为自由和新教信仰而牺牲。这本书大量销售。1649年,仅在英格兰就印刷发行了40次,还有拉丁语、荷兰语、法语、德语和丹麦语等语种20种版本。

当亨丽埃塔·玛丽亚得知“亲爱的心肝”死去的时候,正在罗浮宫进晚餐。这个打击让她目瞪口呆。她坐着“不说一句话,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像”,她的侍女围在她身边哭泣,直到夜幕降临。她与国王在罗浮宫的相遇已经是四分之一个世纪之前的事情了。现在,作为查理的遗孀,她“已经可以看到她失去的一切,还有深爱着她的国王留给她的记忆”。当烛光渐弱,她的弟妹旺多姆公爵夫人终于把她搀扶起来,领她离开房间。

未来的詹姆士二世此时跟在母亲身边,他对当时发生的事情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即便是在他写的关于内战的回忆录中也没有留下此事的痕迹。这些事情太切身,太痛苦了。据说,在海牙的玛丽哀恸万分。而她的长兄,新国王查理二世在被唤以新称号时才得知父亲已经死了,崩溃得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