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小说

第二十二章 安妮·博林的垮台(1)

书名:都铎·王朝本章字数:2507

只要安妮的姑母博林夫人一走开,玛格丽特·道格拉斯便会偷偷溜进自己的朋友玛丽·菲茨罗伊房中。扫清障碍,玛格丽特的情人托马斯·霍华德勋爵也紧随其后。他和玛格丽特不时地在私下见面,他们聊天、接吻、交换礼物。玛格丽特有一天把自己的画像送给托马斯,另一天又送了他一颗钻石。他则送给她一枚戒指,这枚戒指是在王室礼拜堂由亨利八世祝福过的。人们相信,借由耶和华受膏者的特别能力,受过祝福的戒指会具有疗愈的力量。二人的秘密会面仍然隐藏得很好,宫中其他人对此一无所知,但在那群伙伴的诗集第一页上写着一段话,警告那些秘密相恋的人:

当时时留心,恐怕你们被探看。

你那有情的眼啊,你无从遮掩,

最终真相必会彰显,

所以务要当心!

这有可能是针对国王和安妮·博林当年的隐秘恋情所写。但此刻轮到玛格丽特和托马斯·霍华德要当心了。人们纷纷传说,国王和王后的关系正在恶化,宫中的气氛相当紧张。

1536年3月30日,帝国使节尤斯塔斯·沙普依甚至问国王的首席大臣托马斯·克伦威尔,二人是否会离婚。克伦威尔称,“尽管国王依然热衷于寻花问柳,但我认为国王和安妮的婚姻仍会存续”。他坦言自己被安妮视作敌人,所以这于他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沙普依不确定克伦威尔的肢体语言是否表明他在说谎。但他想得太简单了,与安妮解除婚姻对亨利八世而言是个复杂的问题。亨利八世后来向沙普依解释道,他认为“与这姘妇分开等于默认他的第一次婚姻合法。不仅如此,这还意味着承认教宗的权威,而这是他最害怕的”。要想摆脱安妮,他不能单靠离婚,必须找别的途径。要如何达到目的,他还全然不清楚,而他又天性拖沓,这对博林家而言实乃幸事。

安妮对自己地位的自信渐渐恢复,4月2日,她甚至敢直接反对克伦威尔。二人有一个重大分歧:当时解散和重组了一批规模过小或状况不佳的修道院,国家也从中获得一些资金。安妮希望多数修道院能改建成为教学机构,资金要悉数返投到慈善事业中。与此相反,克伦威尔却想要将修道院的财富收入国王囊中,并且用于收买国王所需的人心。他不喜欢修道院也有神学上的原因——修道院助长了对圣徒和圣物近乎“迷信”的崇拜。

那天早晨,安妮的施赈官约翰·斯基普在国王的礼拜堂布道,公开宣布了安妮对克伦威尔活动的反对意见。斯基普抗议称,神职人员正受到不加区分的剥削,并说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有人贪图教会的财产。他重申安妮的观点——解散修道院所获得的资金应当用在教育上,并谴责人们听从恶人的计谋,将钱用在别处。继而他含沙射影,克伦威尔在他口中成了《圣经》中亚哈随鲁王的腐败宰相哈曼,安妮则成了王的妻子——拯救遭迫害的犹太人的以斯帖王后。神父最后提醒听众,哈曼最终上了断头台。

安妮没能明白,是亨利八世极为渴望获得教会的财富。他怀抱着一个模糊的希望:某天他或许能自由地选择一个新妻子,而克伦威尔则有把棘手的事办成的能力。安妮对克伦威尔性命的威胁将亨利八世的希望和克伦威尔的能力结合在一起,也给了国王另一重甩掉她的理由。

在短暂的时间里,没有迹象表明国王的态度有变。事实上,4月18日来到格林尼治宫的沙普依在和亨利八世会面前还受邀亲吻安妮的戒指——这等于公开承认安妮的王后地位——使节找了个借口没有这么做。但到国王的礼拜堂做弥撒时,他被捉弄了:站在人们给他安排的位置上,安妮走进来时他不得不向她致敬。那天晚些时候,昏了头的使节告知亨利八世,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希望同他结盟,但条件是要恢复玛丽公主的继位权,并同罗马和解。亨利八世大怒,高声回答说他同教宗的关系不关皇帝的事,至于他的女儿玛丽,“他如何待她取决于她是否顺服于他”。

很快,亨利八世开始给他在欧洲各地的外交官写信,向他们强调:不论他们在哪里就职,都要保证他和安妮的婚姻得到承认。这并非因为他个人对安妮有什么感情,而完全是因为他渴望维护国王的至尊,只是当时这一至尊仍然系于二人的婚姻。鉴于亨利八世对简·西摩的爱慕依然不减,于是克伦威尔此时开始在她的支持者中寻找盟友。他将自己在格林尼治的寓所让给简的哥哥爱德华·西摩,亨利八世从而得以更加不引人注意也更方便地同她会面,这成了克伦威尔成功的首个迹象。与此同时,宫中另一对恋人玛格丽特·道格拉斯和托马斯·霍华德的关系继续发展,二人终于在复活节时秘密订婚。

在外甥女恋情发展之初,亨利似乎曾对此表示赞许,但这对恋人仅仅向几个朋友透露了订婚这一决定。宫中的形势依然极不稳定:身处王后枢密室中的玛格丽特看得出,安妮对丈夫极为愤怒。弟弟乔治·博林常常陪着姐姐,同她一道取笑国王的服饰和他写的情歌。一次,乔治在无意间透露,安妮甚至对亨利八世作为情人的能力发过牢骚,她告诉乔治,自己的丈夫在床上既没有天分也没有活力。有人猜测,他在暗示伊丽莎白公主不是她父亲亲生的。她既然抱怨亨利八世在床上表现糟糕,自然表明她可能有情人。许多人注意到,王后相当享受宫廷爱情的危险游戏,就连低贱的仆人对她说话的态度也相当随便。

4月29日,星期六,安妮在会客室的圆窗边停下脚步,招呼一个名叫马克·斯米顿的年轻乐手,问他为什么看上去郁郁寡欢。“没什么。”他愠怒地回答。马克在试图引逗她同自己调情,但安妮提醒他,自己不可能像同贵族讲话一般跟他讲话。“哦,不,夫人,”他回应道,明显被刺伤了,“您使个眼色就够了,您慢走。”当天,国王的近身仆人亨利·诺里斯爵士来看望安妮的一个侍女,安妮揶揄地问他,为什么还没有娶未婚妻过门。诺里斯回答称,愿意“再等一阵子”。安妮开玩笑道:“你在等死人的鞋穿,因为要是国王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你就会打我的主意了。”这话一出口,安妮便意识到自己越轨了——幻想国王之死是叛国罪。诺里斯吓坏了,他回答说“要是自己有半点这样的想法,情愿人头落地”。

第二天,安妮和亨利八世大吵一架。宫中一名苏格兰访客后来回忆道,他看见安妮怀抱伊丽莎白公主站在庭院里,正在祈求国王的宽恕,国王则从一扇窗口探头俯视着她。“虽然他总能极好地掩饰自己的愤怒”,但这次他明显相当生气。国王似乎是在指责安妮对他不忠,而她似乎认为他在怀疑诺里斯。因为就在同一天,安妮叫诺里斯去见自己的神父,要他向神父保证她是个“好女人”。但安妮是否猜错了?亨利八世所指的是诺里斯还是别的什么人?就在同一天,斯米顿也被人询问是否同安妮有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