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作家的地盘
话已至此，袁警官要是再得不出推论，可就连个工具人都算不上了，他愕然惊叫：“杨岩把妻子给推下悬崖，被女儿给看到了？”
“没错，这是合理推测，当年才4岁的杨若男变成了小小目击者。就像你说的，虎毒不食子，所以当时杨岩虽然发现了自己的行凶过程被孩子看到了，他也没有对孩子动杀意。一来他觉得孩子太小，可能不懂或者很快会忘记；二来，那是亲生女儿啊，虽然不是儿子，也是自己的骨血，哪能说灭口就灭口？”
袁警官打了一个寒噤，“所以杨岩就哄骗女儿，希望她能够替他保守秘密？”
“先是哄骗女儿不许说出实情，否则爸爸也会死，她变成孤儿会有多么可怜，会被人欺负虐待等等。接下来就是洗脑，看看能不能试着让女儿淡忘那件事，或者是制造虚假记忆。失败之后，就是讨好骄纵。”
“这里面还有这么复杂的程序？这你也知道？”袁警官不禁对面前的嫌疑人刮目相看了，丝毫没觉得一个嫌疑人突然转变为侦探，画风不对。
阮桃不顾工具人的捧哏言辞，自顾自口述小说情节，“杨岩对女儿的极为在意疼爱甚至是溺爱，说到底是他不得不讨好女儿。他担惊受怕，担心女儿太小，无意中会说漏嘴，为了堵住女儿的这张童言无忌的小嘴，他只能千依百顺。两年过去，女儿被他娇惯成了一个小魔鬼，这个他自己一手打造的小魔鬼最先反噬蚕食的就是他自己，连他自己都受不了，于是他不得不走当初没忍心、现在不得不走出的这一步——让女儿消失。”
“也对，如果是个成年人目击者，反倒更容易控制，威逼利诱都是办法，但目击者是个孩子，还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就好比拳头打在棉花上，孩子根本不懂，不会接招。而且难保孩子长大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万一变成了一个成年吸血鬼，杨岩不给她吸血，她便真的去报警作证，那这个亲生女儿无异于一个不定时炸弹。就算是口说无凭，警方不能把杨岩怎么样，他名声也坏了。而且如果警方真的重新调查，说不定真的能查出什么证据来。”袁警官站在杨岩的立场上，只是替他想想面临的这种境遇，就忍不住龇牙咧嘴地犯难。
“没错，正好小区里有个口碑很差的万……我，还跟他们父女产生过争执，闹到了派出所，打从那时开始，杨岩便把我这个完美嫌疑人纳入了他的灭口计划之中。”
“你是说，长达数月的地下车库划车其实只是计划的铺垫？”袁警官在阮桃意料之中地开窍了。
“没错，杨岩运气不错，我的车位在监控盲区，而且地库里不乏僵尸车，我的车附近的监控盲区里也有僵尸车。于是杨岩便策划了一个栽赃计划。对了，想要诱导孩子对刺激惊险的划车游戏感兴趣很简单，随便几句话的事情。杨若男本就被骄纵成了熊孩子，自然乐在其中。为此，杨岩不惜破费赔偿，说到底，他是在花钱买自己往后余生的高枕无忧。再后来，杨岩便开始教杨若男专门在监控盲区里划车。没有证据，哪怕有人怀疑是她，也拿他们父女没办法。在杨若男看来，躲避监控探头的游戏更加有趣了。”
“为了杀害女儿而训练女儿配合他，这，这……”袁警官咬着后槽牙，不知道如何置评。
“一个连结发妻子都能处心积虑狠心杀害的男人，已经没有下限了。后面几次杨若男在监控盲区划车之后，车库管理员开始增加巡逻次数，只要一在监控里看到杨若男就会及时出动。于是最后的最后，杨岩教给了杨若男一个能够及时躲避管理员的绝杀技能——干了坏事之后及时消失，也就是藏身于僵尸车的后备箱里。”
“杨岩撬开了僵尸车的后备箱？”
“没错，尤其是停在我车子附近的僵尸车。僵尸车嘛，常年没人动，谁也不会去在意破车的后备箱有没有上锁。一个6岁孩子打开盖子藏进去，再关上，只要经过训练，完全没问题。事实证明他们成功了，物业的确没能抓到现行，那些被划了车的车主只能自认倒霉。”
袁警官愤恨的神色瞬间收敛，歪着头疑惑地说：“你这个推理有个硬伤啊，杨岩怎么能够那么精准地把握时间，在你开车离开之前让杨若男去划车，最后出现在你车子附近的监控之中，她刚消失没多久，你就开车离开呢？”
小说里的情节是，嫌疑人是个经济学家，当晚出门是要参加一个金融会议，而开会的时间地点是公开的，所以杨岩知道。但现在她不能说万腾翔要去参加什么金融会议，万腾翔这个邋遢宅男就是个小股民，人设不符啊。
阮桃决定做一点改动，也是做一个实验，看看这个幻境中的故事走向能不能以她的主观意志为转移。
“我昨晚出门是要去相亲，这一点你们查到了吧？”阮桃深呼吸后，试探性地问。
“知道。”袁警官点头。
阮桃松了一口气，还真是她说什么是什么，“我的相亲时间地点和对象都是我的红娘孙小姐帮我定的，但一位红娘会同时服务很多客户，我就曾经在婚介所里跟孙小姐聊天的时候看到过她的平板电脑，上面明确记录着她客户的约会名单。我在那名单上见过杨岩的名字。”
“没错，杨岩无意中提过一嘴，他也是婚介机构的会员，孩子大了些，他也想考虑个人问题。”
阮桃忍俊不禁，想起了一句歌词：在我地盘这儿你就得听我嘚。
“既然我能无意中看到杨岩的约会信息，那么杨岩有心查我何时出门约会，那还不容易吗？”
“对呀！”袁警官豁然开朗，而后又在脸上聚集了一片疑云，“可是还是不对呀，让杨若男藏身僵尸车后备箱之后呢？6岁的孩子能乖乖一直呆在里面，直到缺氧昏厥？”
“以往每一次杨若男都能够在管理员离开后，在确认外面没有声音之后自己从后备箱里出来，捉迷藏的游戏玩得乐在其中。但这最后一次不同，有进无出，杨岩已经准备妥当，后备箱的车盖一旦关上就无法再从里面打开，而车子里已经弥漫着麻醉气体，杨若男在里面会不知不觉陷入昏睡，随即是在密闭车子里缺氧而亡。”
“他打算趁着我们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你身上之后，再找个机会去转移尸体？”袁警官自问又自答，“没错，6岁孩童的尸体，随便找个箱子就能装，转移起来并不难，更何况还是在监控盲区。”
紧接着，袁警官似乎是听到了耳机里传来的什么消息，一下子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孩子找到了？”阮桃明知故问。
“是，已经送去医院了。”
“一定会没事。”阮桃的声音微微颤抖，别的细节她不管，但孩子的安危问题上，必须是她说了算。
很快，袁警官给阮桃换了个地方，还给她倒了热水，说是只要等到杨若男苏醒，警方跟她确认了她是受到杨岩指使自己钻入僵尸车后备箱的，这边就马上释放。
等了不到一个小时，方圆组合亲自前来，先后跟阮桃表示歉意，陪伴她办理手续，送她离开。
三人并排走到了一楼大厅，气氛融洽。
袁警官热络地拍了一下阮桃的肩膀，不吝赞赏：“真有你的，要不是你的推理，孩子也不可能及时得救。”
“是啊，不得不刮目相看啊。”方警官也展露出真诚的笑容。
阮桃苦笑，被自己创造出来的人物当面夸赞，这种感觉比被真实人物拍马奉承感觉还要别扭。她正打算习惯性谦虚两句，迎面又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