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七人份砒霜
对面走过来的也是三个人,两边看起来是便衣刑警,中间的那个是老面孔——江潮浪。
江潮浪,20岁,也是阮桃的粉丝之一,当然,江潮浪身为粉丝时还是个小学生。他祖父是开中药铺的,所以阮桃在想到了毒杀6个嫌疑人,自己也跟他们同归于尽的时候想到了从他那里搞到砒霜。
江潮浪本人早早辍学,不学无术,无业游民,经常做一点能且仅能被拘留几十个小时的违法勾当。
看来,这一次江潮浪又惹了祸,并且升了级,脱离了辖区派出所,光临区分局了。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警察叔叔,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江潮浪左顾右盼,脚底下跟涂了强力胶似的,跟两侧的警察耍赖,最后还是被两边推着往前走。
“还狡辩?报警的就是你爷爷,你以为偷自家东西就不算偷了吗?你倒卖的不是一般的东西,是违禁药物!”一侧的刑警狠狠把他往前推了一把。
江潮浪一个趔趄之后嬉皮笑脸地耍赖:“不就是一点中药嘛,顶多就是处方药。违禁药物,那可是要命的事儿,这罪名我可担不起啊。”
“少废话,待会儿有你解释的时候。”
擦肩而过的时候,阮桃故意用力咳嗽一声,与江潮浪对视。
江潮浪明显不认识万腾翔这张脸,莫名其妙地被声音吸引,瞥了阮桃一眼。
离开分局之后,阮桃站在路边迷茫发呆。接下来该去哪里,做什么?为什么自己小说里的情节会乱入?这个死后的空间到底有没有逻辑可言?如果有,为什么会把自己以前的作品跟万腾翔混为一谈?如果没有,那么自己之前所做的种种试探,得出的结论难道都不作数?
阮桃不愿相信这里没有规则和逻辑,就是天马行空毫无意义的虚空,她宁可相信小说情节的乱入有它的原因理由。她必须要搞清楚这个原因,证明自己所处的空间不是一堆乱码。
“违禁药物,那可是要命的事儿,这罪名我可担不起啊。”江潮浪的这句话突兀地冒出来。阮桃正想要把这条无用信息挥之而去,却灵光一闪,难道这不是无用信息?
真的有死后的世界吗?又一个疑问产生。如果换做以前,阮桃这个绝对的唯物主义者是坚信人死了就是死了,意识依托于肉体存在,肉体死亡,意识自然彻底消亡,根本没有什么死后的世界。可是因为自己的经历,自己便理所应当似的、轻易相信了死后的世界存在,自己置身其中。
如今,这个疑问再次冒出来,阮桃不得不重新以理性思维思考这个问题,死后的世界真的存在吗?
不,不存在。阮桃决定先按照从前自己的价值观去假设,假设死后的世界不存在,而自己的意识真真切切地存在,那么便可以推导出结论,自己还没死!
既然自己曾经忘记了最后时刻的抉择,误以为自己真的跟6个嫌疑人同归于尽,而后想起自己更换了毒酒,放走了6个嫌疑人,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自己也没有喝下毒酒呢?
阮桃苦思冥想,想到头痛,一次次闭上眼让自己跟随回忆回到那天晚上,记忆中的画面如同循环播放的电影,每一次都多往回倒回去一点。
先是从自己喝下橱柜中的那瓶毒酒开始。阮桃确认自己喝了,喝了整整一瓶,那种胃部灼烧的感觉依旧清晰真切,仿佛就在一分钟之前。
而后是从白念初把她抱上床开始。白念初走后,阮桃下床,去厨房,喝酒。她确认自己喝了。
再之后是从自己更换毒酒,放弃毒杀6个嫌疑人开始,6个人依次离开,最后只剩自己和白念初。白念初留下一句“我明早再来看你”之后也走了,自己下床喝酒。她确认自己真的喝了。
反复回忆之后,阮桃得出了一个可以确认的结论,自己最后时刻没有犹豫,她是真的喝下了加了7人份砒霜的红酒。也对,如果没喝,那么无论他再怎么宿醉,睡个一天一夜也该醒了,也不至于沉沦在这个不知道是什么次元的空间里。
等一下,刚刚好像是漏掉了什么可能性。对,七人份,七人份的砒霜!
阮桃闭上眼,脑中的电影倒放又回到了那天中午的肯德基。
“就这么点?”阮桃不满,手里的东西是个玻璃瓶,大小跟注射用的小药瓶差不多。晃了晃,小瓶子的东西晃得厉害,说明瓶子有一大半是空的。
“这还少?”
“肯定不够,这是几人份?”
“几人份?你当是肯德基套餐啊?”
“少废话,几人份?”阮桃警惕地望了周围。
江潮浪瘪嘴,伸出一根手指在桌子上比划了一下。
“我要七人份。”阮桃嘴唇翕动,含糊不清地说。
“啥?你疯了?那么多?”江潮浪不自觉提高了音量。
阮桃白了江潮浪一眼,用手指在桌子上写了一个数字,数字“1”后面有5个零,然后用手掌把痕迹抹去,问:“有吗?”
江潮浪仍旧盯着桌面,双眼放光,“有,有,没问题。刚给你的是1人份的,你给我两天,哦不,三天时间吧,我再给你6人份。”
画面定格在江潮浪望着桌面上阮桃写下的数字双眼放光,满眼都是对金钱渴望的特写神态上。
提出让江潮浪搞砒霜之后,那小子着实为难,说中药铺里的砒霜爷爷都是妥善保管,有数的,能偷出一丁点就不错了。阮桃当时跟他说,尽量偷,越多越好。
之后阮桃等了一周时间,江潮浪才偷出那么一丁点。怎么在看到丰厚报酬之后,困难就迎刃而解,仅仅再需要三天时间,这小子就能又搞到尽可能多的量的6倍剂量?一个中药铺能存放这么多剂量的砒霜?江潮浪敢偷出来这么多不怕被发现?
阮桃在分局门口坐了3个小时之久,终于等到了江潮浪的爷爷把江潮浪给领了出来。自家人就是自家人,哪舍得让亲孙子真的摊上大事儿?报警给臭小子一点教训吓唬吓唬他也就行了。
阮桃起身,迈着正气凛然的步伐朝江潮浪爷孙而去,走到附近时,她学着警察不容置疑和不容拒绝的口吻命令道:“江潮浪,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江潮浪一愣,盯着阮桃看了两秒,这才想起来眼前的这个陌生男人几个小时之前他在分局大厅里见过。
“你是?”江潮浪的爷爷见阮桃气势汹汹,忙挡在孙子前面。
“老人家,别紧张,我不是负责江潮浪案子的警察,但是我手里有个别的案子,想问问江潮浪能不能提供点信息。”阮桃这话等于是摆明了自己警察的身份。
“没事儿,爷爷,他是警察,就问几句话。”
阮桃暗暗松了一口气,刚刚在大厅里做那番铺垫的时候阮桃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只觉得应该那么做。如今她明白了,作用在这儿呢。
江潮浪一定是想起了刚刚大厅里三人行的画面,还有那句“真有你的,要不是你的推理,孩子也不可能及时得救”。在公安局里,能够通过推理让孩子得救的,那不就是警察嘛。再加上阮桃表演警察的架势,江潮浪便认定了她是警察。
“警官好。”江潮浪走到阮桃面前,战战兢兢地点头问好。
阮桃示意江潮浪跟她走到街边一棵树下说话,既远离路人,又在江潮浪爷爷的视野范围之内。
“江潮浪,我是跟进阮桃女儿拐卖案的刑警,这个阮桃似乎是在私下调查女儿的拐卖案。今天6点前后,我跟踪阮桃去了肯德基餐厅,见过你。”
江潮浪果然霎时间脸色煞白。
“说说吧,你给她的是什么东西?”阮桃阴着脸问。
江潮浪吞了口口水,急得抓耳挠腮,稚嫩的脸上挤出一道道假性沟壑,露出他标志性的愁眉苦脸,“没,没什么,就是,就是……”
“是什么?江潮浪,你最好老实交代。之后我肯定会去阮桃家里确认那东西的。你要知道,你老实交代跟我去找阮桃核实,对你来说结果是不一样的。”
江潮浪即刻沦陷,“我说我说,我偶像,就是阮桃姐,她,她不久前跟我说,想要砒霜,我爷爷不是开中药铺的嘛,她问我能不能偷点出来,还说,还说越多越好。”
“所以你就偷了?”
江潮浪忙摆手,“我,我相当于偷了。我就是想要赚点小钱,我,我没想害人,真的。”
“什么叫相当于偷了?”阮桃的心跳剧烈,真相是否如她所想,马上就要揭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