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槐树巷：第32节：咖啡
“列山？”屋子里的人问道，果然是李悦。
“请进来吧。”
走进屋子，列山反身关门。
屋子里没有开灯，窗外薄雪的映照下，李悦坐在火炉边，正在忙碌。
李悦道：“你也心情不好吗？没事。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东西就会好些。吃点甜食，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炉子上有一个金属壶，扑扑地冒着热气，香味从壶里飘出来。
列山认出来，这是咖啡壶，在新罗马的电影里见过。
“你也喝杯咖啡吧。”李悦有点抱歉，“没有第二只咖啡杯，你只能用搪瓷缸子。”
列山从挎包里取出白色的搪瓷缸子，放在炉子上。
李悦面前有个小瓷碟，上面有一只瓷杯，瓷碟和瓷杯上都有繁复精美的花纹。
她身边有个大大的纸盒，似乎是个魔盒，她不停地从里面取出东西。
先是一罐奶粉，又是一个瓷勺。她给自己的杯子和列山的搪瓷缸子里各放了几勺奶粉。
又取出一盒方糖，给自己的杯子里放了两块。
“你要几块？”
列山有点懵，“我没喝过咖啡，不懂这个。”
“第一次喝咖啡吗？你一定会觉得有点苦，甚至有点怪。”她体贴地说，“糖多一点，体验会好些。”
李悦给他放了三块，然后，又加了一块。
“反正你不会牙疼，也不怕发胖。”
这时候，李悦觉得咖啡煮好了，拿起壶，先给列山倒了小半缸子，再给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一满杯。
她端起瓷碟，用一支细柄的白瓷小勺慢慢地搅动杯中的咖啡。
列山端起搪瓷缸子，再次感到尴尬，他没有小勺。
在共和军的集体里，这种情形下，对方肯定会主动把勺子给他用。大家用别人的杯子喝水，用别人的饭盆吃饭，是很平常的事。
但列山知道，李悦不会。小姑娘从不允许别人用她的这些东西。
李悦低着头，非常专注地搅着自己的咖啡，对列山的窘境视而不见。
她甚至小心眼地不肯放下勺子，怕列山鲁莽地抢过她的勺子搅咖啡。
列山想了几秒，把搪瓷缸子放在炉子上，屈指一弹。
叮的一声，搪瓷缸子纹丝不动，里面的液体却剧烈地震荡起来，然后慢慢平息，咖啡、牛奶和糖，已经完全融合。
见列山用武功解决了自己的难题，李悦这才放下瓷碟和勺子，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满足地叹了一口气，笑吟吟地道：“这一手好俊。”
列山端起搪瓷缸子小口抿了一下，是一种奇怪的香味。
首先尝到的是苦和涩，一种甜味压不住的苦涩。然后，感觉到一种从未品尝过的浓香，一种极淳厚的浓香。
很多很多年之后，列山仍然清晰地记得第一口咖啡的味道。
那是一个高原的雪夜，室内炉火温暖，他用一个军中大兵的搪瓷缸子，喝到生平的第一杯咖啡，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孩亲手给他做的。
从此以后，他就喜欢上了咖啡，又极少极少喝咖啡。
后来的那些事情还没有发生，这一刻，列山只是单纯地喜欢上了咖啡，这种代表着优雅和富足的饮品，仔细品味着口中的香淳。
李悦变戏法一样，又从她的魔盒中拿出一包饼干。她取了一块，把纸包推向列山。
列山取了一块，小心地没有让手指碰到其他饼干。
喝着咖啡，吃着饼干，心情果然好极了。
李悦叹了口气，“要是有松饼，会更好些。”
列山不知道松饼是什么样子，他觉得饼干已经非常好，比杂面饼子好多了。
事实上，长这么大，参军之后他才吃到饼干。
“第一次喝咖啡是什么时候，记不得了。或许是早餐，或许是晚餐，也许是爸爸让我尝了一口他杯子里的咖啡。小时候玩过家家，多数时候都是做咖啡，或是做红茶。”
小姑娘想家了吗？
李悦有些好奇地问：“对了，刚才那一手是专门练的？”
列山道：“跟一个叫艾文的布列登武士学的。或者，你更习惯称为骑士侍从。艾文说，布列登最著名的天才是两位少女，一位是风之精灵安德莉亚小姐，另一位是龙之公主琼小姐。你听过这两位天才吗？”
李悦不在意地道：“听过一些，怎么啦？小岛上的人没见识，自己瞎吹罢了。”
列山问道：“你见过风之精灵安德莉亚吗？”
李悦淡淡道：“见过。”
列山问道：“真那么厉害吗？”
“一个傲慢的家伙，对艺术之美见识浅薄。她烤的小点心不错，嗯，公正地说，简直是美味。”
列山心想，这不是重点好吗？
李悦接着道：“哼，很有女王范，比那位女王陛下还像女王。她的伟大理想是，全西洲的男子，不，全世界的男子，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见着她，你会想起那个伊勒的维纳斯，美貌而又邪恶。她家的厨子，有几个真是天才，很有创意，有一道……列山，我们换个话题，再说下去，我要谗死了。”
列山曾在梦中见过一位安德莉亚小姐。在他的印象中，这位小姐不大像女王，更像一位公主。
他更加想不到，仅仅三个月之后，就在某个极特殊的场合，见到了这位安德莉亚小姐，并且首先想到的是她家的点心。
经过几次极为血腥的战斗之后，他们成为可以相互信任的战友。当他们坐下聊天时，他竟然赞美了她家的厨子。
安德莉亚小姐仿佛一下子置身于艺术之都的沙龙，非常优雅地感谢了他的恭维。
然后，经过更长的时间，他们已经成为亲密的伙伴，他才艰难地扭转了对安德莉亚的偏见，那个“美貌而又邪恶”的判断。
列山道：“后来我才反应过来，那位龙之公主琼小姐，她是李氏家族的女儿，按照长安语，她应该叫李琼。你见过她吗？”
李悦断然否定：“没见过。”
“据说，这位龙之公主会演奏一切乐器，最擅长的有三种：小提琴，长笛和钢琴。”
这次李悦根本懒得回答。
想起他们关于神龙锻体术的描述，列山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李悦一下子就看出来了，立即目露凶光，“你听过那个笑话？哼，一点也不好笑的破笑话。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是嫉妒我们老李家的人瞎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