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槐树巷：第33节：路平
终于，列山问出一个很想知道的问题：“你原本叫李琼？”
他产生怀疑有一阵子了：李悦就是布列登的“琼公主”。
李悦的力量强大，特别是身体的力量强大到骇人听闻的程度。
乐器无所不通，格外精通小提琴、长笛和钢琴。
最后一条证据：前几天，她特别指出，不喜欢《槐树巷》的女主人公叫琼。
对于剧本的开头，男女主人公在一棵槐树下相识，倒没有表示不满。
“这是妈妈给我起的名字，在布列登的时候，他们习惯这样称呼。小时候，爸爸妈妈抢着给我起名字。爸爸本来想让我叫李乐，音乐的乐，也是快乐的乐。但是，放在名字里，究竟是哪个乐？音乐的乐，还是快乐的乐？怎么发音？老会叫错。于是又叫李悦，既是快乐，又与音乐的乐同音。”
列山感叹：“听起来很复杂。”
李悦道：“是啊。爸爸用光了他的长安语知识，起了这么个名字，得意极了。可是布列登人就是叫不惯李悦两个字，只管叫琼，爸爸也没办法。”
李悦给两个人续上咖啡，他们站在窗口，看着外面暗沉沉的天空。
列山道：“这次的事情，是我连累了你和钟山。我想办法找一下路平主任。”
“这些愚蠢的家伙，不算什么。”李悦握紧拳头，“有挡路的石头，就一脚踹开。前面有堵墙挡着，就一拳轰倒。”
虽然知道，问题不可能如此解决，但与李悦并肩站着，列山也勇气倍增，甚至对宣传科的刁难没那么在意了。
列山不想继续这个扫兴的话题，问起别的事，“你为什么来东土？”
“是从爸爸那里来的一点故国之思吧。旧文明时代，这里曾有一个无比辉煌的李氏大唐，有一座繁荣无比的长安城，就想来看看。”
列山问：“为什么跑到海州来，不去秦州？那个古老的城市还在。”
李悦似乎有些迷惑，“我也不知道。在地图上看到这里，就特别想来，就这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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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8日，立冬。
下午。
列山正在基地的练武场跟学员们对练，大家明显感觉这位教练下手有点狠，开始躲着他。
只有伯纳还肯跟他对练。
列山的感觉没错，伯纳果然是十名初级教练中最能打的一个，当然不算李悦和列山这两个怪物。
他也是最常呆在练武场的教练，上午去听军事理论课，下午和晚上都在练武场，陪学员们练习。
伯纳主学枪法，兼修拳法。这两个方面，比列山强得太多。
列山这几个月也学了几门枪法，六合枪，梨花枪，中平枪，岳家枪，杨家枪。跟伯纳一比，真是略得皮毛。
这一阵子，两人对练，列山不但枪法算得上入门，拳法也大有长进。
不过，今天下午两人斗了几十招，差点把伯纳伤着。列山觉得没意思，跟伯纳说了声对不起，丢下木刀，去园子里瞎转。
剧本写完了，也废了，他一时不知道干什么。
忽见军区军政部主任路平迎面走来，朝他招招手。
“列山同志，你这会有空吗？我想跟你谈谈。”
他当然有空，事实上是闲得无聊，也很想跟路平同志谈一谈。
路平似乎正在散步，带着他随便走着。
这处园子建在向阳的山坡上，他们向北走到园子的尽头，有个亭子。
周围本来有些花木，枝叶枯黄，也照顾得不大好，可以说毫无景致。偏偏今天天色阴沉，站在亭子里给冷风吹着，毫无意趣。
路平从亭子里退下来，终于找到一处背风的地方，点了一支烟。
“杰森说，丹尼斯和艾拉牺牲时，你也在，能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路平也是当年边区的三大才子之一，今年三十四五岁。
列山看来，他有些偏瘦，一身旧军装很干净，脸色温和，但眼神深邃而且有些冷峻，给他一种很干练、很敏锐又仍然残留一点书生气的感觉。
列山把他知道的情况说了一遍，重点讲了他看见的艾拉牺牲时的情景。
路平背对着他站着，看着远方。他两只手紧紧攥着，身体在微微颤抖，似乎正在以极大的毅力控制着情绪。
良久，他才说话，仍然没有转过身，声音有些暗哑，“列山同志，你去忙吧，谢谢！”
列山犹豫一下，没说什么，转身向山下走去。他觉得，这时候说别的事，会打扰到路平同志。
三大才子，当年肯定有很多故事，那是他们美好的青春岁月，让他静静地回忆吧。
走出十多步，忽听得路平说，“列山，你刚才有事要说吗？”
他回过头，见路平已经转过身，神态平静下来。
列山迟疑一下，还是说道，“没什么大事，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路平走过来，“说一说吧。对年轻人来说，有时候小事也是大事，会让你们很困惑。”
列山从背包里取出一份剧本，双手递给他。
“这是我和钟山、李悦写的一个剧本，送到师宣传科，被否决了，我们有些想不通。他们的意见，我觉得……”
路平接过剧本，拿在手里并没有马上看，这时摆摆手，“我先不听这些，以免有先入之见。我先看剧本，很快答复你。”
列山没有想到，第二天上午，路平就派人通知他，11日下午，也就是礼拜六下午，会召开一个由军区军政部宣传处主持的座谈会，讨论他们的剧本，请他们三位作者参加。
列山大喜，顾不得上课，急忙去找李悦。
这几天，吃过晚饭后，她通常在园子里独自习武或作曲，远远看见列山笑容满面跑来，李悦不觉露出笑容。
虽然只有十几天的合作，他们已经有了些战友情谊。特别是最近三天，两人同仇敌忾，情谊更进一层。
听列山说了座谈会的事情，李悦挥了挥拳头，“这些毫无艺术修养的白痴，这下可以当面狠狠地教训了。”
列山笑道，“你不会打人吧？”
李悦也笑了，“真想把这些白痴打一顿。可是，打了人，倒显得咱们没道理。”
列山要去找钟山，李悦一起去。两人走在路上，又兴奋地说起《槐树巷》。
李悦道：“《花树》原本用的是二胡和长笛，《兰花花》用二胡或许也比小提琴好。可惜，我的二胡差了些，只得用小提琴。以后如果碰到二胡高手，应该再改编。”
“已经非常非常好。”列山真心诚意地说道，“这部戏，故事的结构还不错，细节和文字其实一般。真正出彩的，是你的音乐。”
李悦看了他一眼，“咦，列山，你都学会恭维人了？”
虽然如此说，却笑意盈盈，非常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