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槐树巷：第52节：除夕

从明天开始，海州各界会来部队慰问，宣传队的剧务组从下午开始布置会场。

这几天的天气不错，白天的气温在零度以上，会场布置在院子里。

有书法好的同志，用尺子在黄光纸、白光纸上打写仿宋体的美术字。几位手巧的女同志把字剪出来，贴在红布板上，制成标语和横幅。宣传队全体动员，又制作许多彩旗和彩带，悬挂在会场周围。

这么一番操作，三师司令部的大院顿时彩旗飘飘，横幅鲜亮，透出一股子热闹喜庆。

腊月二十五，上午九点，海州工商界的代表敲锣打鼓，来到三师司令部，送来大量的慰问品，有牛肉，羊肉，面粉，酥油，蔬菜，还有些日用品。

慰问团的代表讲话，师首长讲话。之后，宣传队派代表唱歌，演奏曲子，又跳了几个舞蹈。

这些慰问品多数会下发到基层部队，司令部也留了一些。当天晚上的大灶和中灶的伙食格外丰富，几乎不限量地吃肉，列山自然大吃一顿。

腊月二十六，海州文化界的代表来慰问，送来的慰问品有各种图书、宣传画、笔记本，以及笔、墨、纸、砚、相册之类。

宁城的剧团、文工团和三师宣传队，共同演出了一些节目。

腊月二十七，海州教育界的代表来慰问，教师和学生为三师的战士表演了丰富多彩的节目。

腊月二十八，海州宗教界的代表来慰问，送来的慰问品有各种各样的土特产品，有酥油、糌粑、青稞酒。

今年十二月小，没有农历三十，腊月二十九的晚上就是除夕。

这天上午，海州武林门派代表来三师慰问。除了其他节目，司令部献宝一样，让李悦、列山表演了剑术和刀术，并与各派人士进行了亲切友好的比武切磋。

下午，司令部正式开始过年。

第一项，各宿舍贴新窗户纸。要把旧的窗户纸撕掉，贴上新的窗户纸。

大家各显身手，有会剪纸的，有会画画的，把新的窗纸换上。

列山专门找宣传队画布景的，画了一张红梅喜鹊图，贴在宿舍窗户的正中。

以列山乡下人的审美，一定要有一幅鲜艳的红梅图，才觉得真正过年。

接着，就是贴对联。

凡在司令部机关工作的，差不多都能写毛笔字。各个宿舍都是自己写对联，也算是比赛。

他们宿舍共推钟山写对联。列山虽然也练过毛笔字，但坚持得不好，字一般。

钟山也没有认真练过毛笔字，全凭小时候上学的童子功，写出来的对联不算出色，也看得过去。

大家又去办公室贴了对联，有的人还给办公室窗户贴了剪纸。

然后，大家把院子扫得干干净净，又打来净水，四处泼洒，压住地上的灰尘。

这一番收拾，整个三师司令部顿时色彩鲜艳，空气清新，透着一股喜庆。

按照公历，现在早已经是共和五十一年，今天是2月5日。但东土人固执地认为，过了这个大年，才是新的一年。

下午食堂开饭比平时略早，因为晚上会加餐。

按照西北习俗，这天的晚餐吃臊子面。列山的老家叫荤汤面，与酸汤面之类的素面相区别。

大过年的，当然不限量，许多人并不多吃，要给夜餐留点肚子。列山也只比别人多吃了三五碗，就打住了。

饭后，大家在院子里说笑打闹，直到天黑，才集中到大食堂，开联欢会。

剧务组早就布置好横幅和舞台。虽然有宣传队，但既然叫联欢会，就讲究个业余性，宣传队的专业演员一概只当观众，由各个机关出节目。宣传队由剧务组、跑龙套的，出几个节目。

天南地北，五湖四海，各色人等，吹拉弹唱，一直折腾到十点多，又开始包饺子。

忽见一名战士急匆匆地跑进来，去找师长，食堂里顿时静下来。

师长听了报告，站起来大声喊道：“城里发生叛乱，大家准备战斗。”

只用了十多分钟，三师司令部就变成了一个戒备森严的战斗堡垒。

参谋部的人员全部进入岗位，军政部和后勤部的值班人员加倍。

文职人员带着武器，全部集中到大食堂，准备在形势恶劣时投入战斗。

有战斗经验的人和武者，则分成战斗小组，在司令部大院、生活区进行巡逻。

一个小时后，确切的消息传来。虽然城里有几处遭到袭击，只是少数人打枪，没有形成股匪。叛乱分子已被击毙，或抓获，有少数敌人潜逃。

上级命令，司令部的警戒由警卫部队负责，只留少数武者小组协助。文职人员恢复正常，继续做饭吃饭。

宣传队的四名武者，列山、李悦、安吉尔和热尼娅，组成一个战斗小组，在练武场警戒。

列山让安吉尔和热尼娅去平房里生火取暖，他和李悦在外巡逻，警戒。

漫天星光，一点风都没有，却又非常寒冷。

从半山俯视司令部，灯火点点，有人影晃动。

上面制定了夜间行动的口令：“自行车”，“煤块子”。

不知道制定口令的人，当时想到了什么。听到口令后，大家都想笑。

以往他们常在这里练武，夜里也常来。但今晚不同，黑暗中似乎随时会有马匪跳出来，打冷枪。

两个人的精神紧绷着，警惕地盯着周围。

李悦问道：“列山，今年还会有叛乱吗？”

“肯定有。”

等了一会，他又说道：“但愿不太多。”

列山没有想到，共和五十一年的战斗会那么激烈，那么残酷，他们会遇到那么多事情。

三个小时后，新的命令传来，协助警戒的武者去吃饭，只留警卫部队正常执勤。

四个人回到食堂，司令部的多数人已经回宿舍休息。

饺子下出来，还有大盘的炖排骨，十几个武者陆续回来，吃着热乎乎的饺子，轻声交谈。

警戒已经解除，但过年的气氛彻底没了。

只有列山和李悦两个吃货，没心没肺地大吃起来。

很多年以后，列山都记得这个除夕的夜晚。

练武场上，一点风都没有，一片寂静，星星真亮。

或许是因为在外面冻了几个小时，或许是因为李悦就在旁边，感觉饺子特别好吃。

他甚至一直记得那个令人发笑的口令：“自行车”和“煤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