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槐树巷：第55节：漆峡镇
剧组的住宿安排在湟水县中学，是一个只有初中的学校。全体队员就住在教室里，炊事班借用学校的锅灶做饭。
剧组带了米、面、油，在当地采购了牛羊肉和洋芋、萝卜之类的蔬菜，当地机关支援了一些羊肉、酸菜和咸菜。
炊事班抓紧时间做饭，等剧组布置好舞台，饭也做好了。
吃过午饭，剧组赶到广场，又是一通忙碌，下午两点，准时开演。
广场中央安排的是当地驻军的战士，和政府机关的干部，外围是大批临时聚集的群众。
列山仍然跑到戏台下警戒，顺带着看看演出效果。
湟水县是海州的大县，人口稠密，又是正月里的农闲时间，来看戏的人很多，广场上非常嘈杂。
县城没有电，戏台上挂起一盏汽灯，纱罩射出幽蓝的光，把舞台里面照得很亮。但缺了吊灯、角灯，光线不均匀。
没有电力驱动风车，刮风、下雨、打雷、闪电的效果也做不好。
不过，县城的人此前少见如此精致的布景，虽然有光线和效果方面的缺憾，也无人挑剔。
列山注意观察，今天没有奇怪的观众出现。
戏演完之后，剧组拆幕布，卸汽灯，打包布景和道具，再一一装车，等回到学校，差不多到了晚饭时间。
午饭和晚饭都没有吃好，李悦又惦记着外出补充。
她一路观察，感觉小县城饭馆的卫生状况难以达到她的要求，就带着自己的饭盆。
两个人在县城转悠了一会，真找到一些特色吃食。
第一种自称“秘制风沙烤羊排”，调料汁中加了果蔬，很有特色。烤羊排浇上调料汁，很是美味。
第二种叫酥合丸，是一种甜点。将新鲜的羊油晾干，剁碎，加入核桃仁、花生碎、葡萄干、芝麻、玫瑰花，用冰糖碎拌匀，团成大丸子，用糯米皮包起来，文火炸，再蒸熟。最后撒上白糖。吃起来软香甜酥，颇为美味。
最后，还尝到一种叫炒酒的汤泡饼。
汤是用肉丁、豆腐丁、金针、木耳做的菜汤，加少许黄酒，所以叫炒酒。
饼是烙成的薄饼，切成“旗子”，也就是菱形。
汤里加了很重的姜粉和花椒，吃起来热呼呼的。
这些有点奇怪又美味的食物，让李悦吃得眉开眼笑。
“西北美食很多啊，你可真有口福。”
列山苦笑，“这些东西，我也是头一回吃。”
“啊？”李悦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列山道：“小时候，我很少出门。乡下人整年就在二三十里内生活，有的人一辈子没进过县城。再说了，到了县城，都是自带干粮，啃干饼子，顶多去店里买碗水喝。去饭店吃，叫下馆子，差不多被看成败家子，浪荡子。”
李悦的表情换成“你好可怜”，然后又换成“放心吃，咱们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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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去后，又被几位“二号”堵住，一顿自由主义、剥削阶级思想之类的词汇倾泄下来。
“别乱说话。我们是武者，吃不饱怎么为了我们的事业练武？”现在，列山也可以熟练地使用部分时髦词汇来为自己辩护。
“二号”们质问道：“别人都能吃饱，怎么就你吃不饱？”
“人有差别，你懂不懂？有人饭量大，懂不懂？我力气比你大，就该吃得比你多，懂不懂？”他还学会了这种咄咄逼人的说话方式，显得特别理直气壮。
不知什么人把话引到钱上。
“列山，你的钱是哪来的？你家给你寄钱？”
事涉家庭，这个非常重要，列山得加以说明，“我哪来钱，我没钱呀。”
“二号”们哪里肯信，问道：“你哪来的钱下馆子？”
列山道：“李悦同志有钱呀。”
“二号”们想了一阵，才明白过来，如遭雷劈：敢情这货一直吃软饭，还这么厚颜无耻，说话简直气壮山河。
再然后，“二号”们深受打击，似乎找地方吐血去了，没人再烦列山。
晚上就在教室睡觉。把学生的课桌并起来当床。又找来些木板，搭在长凳上，也能当床。
当地的同志很体贴，用火盆把教室烘了一下，睡下不太冷。
正月十一，剧组向东北方向走了八九十里，在一个叫三合镇的地方停下。
布置舞台，演出，一切照旧。
晚上借住在寺庙里。这些寺庙是中原部族兴建的，他们住进去不会违反纪律。
在这里，李悦吃到很不错的炖羊肉，又吃了手抓饼、羊蹄筋和羊肉包子，相当满意。
正月十二，再向东北方向走四五十里，在平县演出。
正月十三，剧组调头向西，往宁城方向走，在一个叫漆峡的小镇停下，演出一场。
演出在漆峡镇小学操场的戏台上进行。
这个小镇中原部族很少，区政府努力动员，才有一部分当地群众来看戏，使得场面没有太过冷清。
演出开始后，列山照例到台下警戒。他能感觉到隐隐的敌意，警戒得很认真。
当地的区乡政府工作人员只有几十位，都穿着共和军的军服，集中在右侧。群众多数是西域部族的打扮，脸上几乎没有过年的欢喜表情。
看戏的人，很随意地散乱地站着。剧组精心制作的宣传板，只有政府机关的人会看。
列山再次看到那个神秘女子。虽然她也是西域部族打扮，列山还是一眼认出，因为太漂亮了。
她似乎跟这里的人并不熟悉，没有和任何人接触，一个人站在人群外。
戏开演，她怔怔地盯着舞台。当最后的音乐响起时，女子悲不自胜，用手捂着嘴，眼泪一串串落下来，滑过白嫩的脸颊，直到音乐完全结束，才慢慢转身离去。
她的悲伤极有感染力，列山莫名地像她一样流着眼泪，看着她孤独地向远处走去。
为什么会有种熟悉感？在什么地方见过？或者，她像哪个人？
突然，列山心中警兆大作。他侧身闪避，想也不想，拔刀斩出。
这一刀体现了他刀道上的进步，全凭本能，迅急有力，刀在意先。然后，才看见敌人。
这人穿一件宽大的老羊皮袄，戴着高顶皮帽，正握一把短刀向他的胸口刺来，此时脸显错愕之色。
被列山的刀势笼罩，那人闪避不得，只得挺短刀格挡。
呯，双刀相击，那人仓促间出招，敌不住列山神力，踉跄向后，列山第二刀已经劈下。
这一刀仍然朴实，直接，仍有种不容闪避的感觉。
那人脸显狠厉之色，举刀直刺，仿佛要与列山同归于尽。
列山眼神没有丝毫变化，刀势依旧，带着冷冽森寒的杀意，毫不动摇地斩下。
那人只得再次仓促变招，短刀格挡，短刀所向正是他刀势薄弱之处，刀法极为老辣。
列山踏步向前，气势更盛，双刀相击，短刀撞开，扑地一声，长刀斩中那人肩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