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槐树巷：第56节：花灯
那人像条毒蛇一般身躯塌下，又诡异地一扭，迅捷地向后翻滚，血迹飞溅，显然伤得不轻。
他的高顶皮帽掉在地上，满头乱发下一双狠戾的眼睛死死盯着列山。
列山大笑，持刀逼近，“麻捷，再接老子一刀！”
这人正是他在旭日镇见过的马匪麻捷，修为竟然有了进步，已经成为初阶武师。
本来，以列山现在的实力，不应当有这么大的优势。这家伙太过大意，兵刃不称手，列山的力量虽然与他略有差距，刀意统御下，刀法却远远强过他，两招即被重创。
老羊皮袄如同一件软甲，麻捷经验老道，卸力的法门也颇为高明，否则肩胛骨已碎。
麻捷作势向前，忽地扭身，闪到一个领孩子的妇人身后，窜入人群。
这边的打斗虽然只有几招，却已经惊动了周围的人群。有名共和军武士持刀拦在麻捷身前，举刀便劈。
麻捷的速度陡然加快，抢到他身侧，短刀一刺一带，头也不回向外逃去。那名共和军武士僵立片刻，扑倒在地。
列山大怒，发足追去，直追出操场。
麻捷向西逃窜，冲入一条小巷。列山追到近处，但见这里的房舍低矮杂乱，几个闲汉站在巷口，目光警惕，带着敌意。
列山停下脚步。这是热兵器的时代，麻家军善打冷枪，没有战友，没有支援，冲进陌生而复杂的环境，可不是好主意。
当天晚上，宁城警察局的同志赶到。麻捷是海州出名的马匪，身上有“瑶池金钥”的线索，共和军正在到处追捕。
在区政府的配合下，警察局的同志搜查了小镇。但这个小镇工作基础薄弱，无法发动群众进行排查，没有查到麻捷的踪迹。
出了这件事，剧组也不敢大意，当晚的警戒加了双岗。
让列山感到意外的是，剧组的人从此对他颇为敬畏。
几位“二号”，以前只当他是个吃得多、力气大的粗人。这次列山重伤麻捷这样的著名高手，地上血迹殷然，才对列山的强大有了具体的概念。
正月十四，剧组返回宁城。
至此，剧组的春节演出任务全部完成，团长宣布休息三天。
巡回演出相当辛苦，大家非常疲劳。三师宣传队的队员回去后，都去休息。
唯有李悦昨天未能品尝美食，非常扫兴，今天晚上又拉着列山去城里找吃的，顺便看灯。
正月里各地习俗不同，但都时兴“浪庙会”“潮山场”“游百病”，元宵渐近，也越发热闹。
今晚上城里就特别热闹，东、西、南、北四条大街，隍庙街、观门街、石坡街、勤学巷、饮马街，这些人口稠密的地方，街头都有花灯。
各个巷子口上，居民用煤块子垒成一人多高的塔，火焰熊熊燃烧，既好看，又暖和。多数人家的门口，都有精美的灯。
隍庙街的灯最多，而勤学巷的灯，则最为雅致。
海州师范学校，正在勤学巷，两人驻足观看。
这里的花灯上绘有孔圣人、董夫子、司马先生勤学苦读的故事，也有《八仙过海》《牛郎织女》《白蛇传》之类的民间传说，画面精美传神，栩栩如生。
有一排灯，观者尤多，是海州著名画家晓山先生亲手制作，列山、李悦凑过去看。
却见这排灯中间三盏最大：左边一盏绘有春兰、夏荷、秋菊、冬梅四季景色。右边一盏，是坐卧行走、神态不同的四只白兔。
中间一盏灯，竟然是《槐树巷》。
这盏灯的四幅画不离槐树：
秋意浓重，青年学生在槐树下初次相逢；
雪色莹白，他们在槐树旁嬉戏交谈；
元宵之夜，两位有情人槐树前互赠礼物；
槐花飘飞，一对恋人赏花，作画，吹笛。
画面中的人物清新俊逸，树、雪、花、月皆气韵生动。
列山正在细细欣赏花灯，有人认出李悦，接着又认出列山。
灯的主人晓山先生，是位五十多岁的长者，便要以灯相赠，列山连连辞让。
交谈间，晓山先生问列山，四张画中，最喜欢哪一幅？
列山笑着一指树下相逢一幅。
晓山先生大喜，让人取来一个卷轴，灯下展开看时，是一幅题名“缘定三生”的画作。
这画以槐树为背景，一对男女青年并肩走到巷子口，微微侧身交谈。
男青年身姿英挺，身着黑色学生制服，背着行李，手中提一个蓝色包袱。
女子纯真清丽，着淡蓝色上装，黑色长裙，提着竹篮。
画面中，周围的景色朦胧，唯有槐树与人物特别清晰。
枝叶繁茂的大槐树，显得历经沧桑，又安宁平和。画中人物并不大，并且只是侧面，但依稀就是列山和李悦。
在列山看来，李悦的身形神韵，似有不及之处。自己的形象却有美化之嫌，英武之中，更兼优雅。
列山这才意识到，他的乡鄙之气有所淡化，但习武之后，更加自信，似乎有几分粗野，不够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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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0日，农历正月十五。
下午，三师司令部的多数人进城去，白天逛街，晚上看灯。
凯文在参谋部值班。
虽然曾经是家里的小少爷，现在的凯文却非常努力地工作，非常勤奋地修练，主动要求值班，让别人去看灯。
为了防止意外，司令部安排双倍的人值班。整个宁城，也是外松内紧，有无数人警惕地注视着。
下午四点，凯文出去转悠，透口气。走进练武场的平房，发现列山正在睡觉。
这是很反常的事。列山平时都是精力非常充沛的样子，凯文很关心地问他怎么回事。
“今晚上有点事，要熬夜，先睡足了。”
凯文很好奇，但他与人交往是个有距离感的人，没有多问。
吃晚饭时，发现又有一些人在窃窃私语，稍一留神，就听明白了，这些人今晚又想去堵列山和李悦。
自从那个格外寒冷的腊月二十三的夜晚之后，有些人真地坚持不懈地一直想堵他们两个。已经快一个月了，这些人真有恒心。
而今天列山表现异常：不去城里看灯，白天睡觉，他们肯定这两个人今晚会有行动。
凯文刚刚听到，列山亲口说今晚有事，对这些人的嗅觉非常佩服。
晚上十点，凯文值班结束，回到宿舍，发现张宝通几人摩拳擦掌，正在准备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