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浩劫：第33节：点心
列山走到上五庄的前街，又碰见了杜雯，以及应该远在二十里之外的热尼娅。
热尼娅上身穿着肥大的棉军装，裤子已经换作单裤，武装带扎得紧紧地，别着一把小手枪，身姿窈窕，飒爽英武。
不过，她一左一右分别挎着水壶和帆布包，走起路来，这两样重物晃晃荡荡，颇有些累赘滑稽。
热尼娅瞧见列山，老远就喊道：“列山，回来了也不给我说。”
又对身旁的杜雯道：“谢谢你啊，我要跟列山说件事，你忙去吧。谢谢啊！”
两个人转出村口，走到列山常来的小树林里。
树林里十分幽静，他们找块干净的石头坐下。
热尼娅从挎包里取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纸包，是一封四枚点心。
这是本地人自制的点心，类似于西京的水晶饼。乡下人实诚，做的点心料足，油大，列山小时候最爱吃。有时跟妹妹分着吃一块，有时候一个人就能吃到一块。
“列山，饿坏了吧，快吃。哎，想不到海州这么穷，农村的伙食这么差。”
工作队的伙食太差，列山确实嘴馋，才三天就谗坏了。不过，热尼娅下乡已经十几天，想必早就饿极了。
“这阵子吃遍了陇州美食，”列山拍拍肚皮，“油水足得很。你走路饿了，快吃吧。”
热尼娅嗔道：“装什么装，我还不知道你的饭量。吃一块，垫一垫。”
列山推辞不过，只得取了一块小口小口慢慢地吃着。跟早饭的糙米糊糊一比，格外香甜。
热尼娅的父母，是从北方的民联跑到东土的。她家在滨江市开了一家糕点铺子，据说在全市很有声誉，特别在罗斯人的圈子里。
她感叹道：“哎，这里的点心，也就用料足，手艺真差。妈妈做的点心，才叫好吃。”
又取下水壶，打开盖子，掏出手帕擦一下，递给列山。
干点心吃完，确实想喝口水。列山接过水壶喝了两口，也想学着热尼娅掏出手绢擦一下，手却僵住了。
热尼娅眼中露出笑意，“你的手绢，算了吧，我又不会嫌你。再吃一块。”
见热尼娅还要他吃点心，列山灵机一动，“你练一下《燕回》，我看看有没有进步。”
热尼娅吐吐舌头，“这几天吃不饱，没敢练，只在心中存想揣摩。”
列山乘机道：“快吃几块点心，加些营养，练一遍。”
好不容易哄着热尼娅自己吃了点心，这才想起问她，和谁一起来。听说热尼娅找了辆自行车，一个人跑来看他，列山吓了一跳。
这一阵子，海州的整个农业区绷得很紧，发生过几起恶性事件：有民兵和积极分子被打伤报复，还有人打黑枪，可能是麻家军余孽。
热尼娅回去的时候，列山没敢让她一个人走，骑着自行车，把她送回三区的土门镇。
看看天色，热尼娅道：“天快黑了，你就骑自行车回去吧，这车子平时也闲着。”
列山哪里肯信，坚决推辞了。
临走的时候，列山郑重叮嘱：“热尼娅，再不许乱跑，会出事，出大事。”
不知道为什么，列山总觉得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又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心情很紧张。
热尼娅怏怏不乐，“有空你就来看我。”
列山只得答应，转身就走。
“等一等。”热尼娅飞快地跑到街对面，买了一封点心，硬放在他的挎包里。又把自己的水壶取下来，给列山挎上。
走出很远，列山转头，热尼娅仍然站在村口，见他转头，便朝他挥挥手。
回去差不多有二十里路，列山走得很快。
八点钟，天麻麻黑。
隔着一条沙河，几点灯火昏黄，上五庄遥遥在望。
列山确实饿了，坐在路边的田埂上，取出点心，三下两下吃了，又喝些水壶里的水。
才回到村里，听得又有人找他，这回却是钟山来了。
钟山随文工团一分队在一区的寺沟村参加田改。湟水县政府的负责同志明天要来上五庄，开座谈会，寺沟村的工作队派他参加，有些政策问题请县里裁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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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之滨，苍山。
仲春时节，暖风和煦。
山坡上绿树掩映，一间大厅，布置成放映室。
一名弟子在后面改装的放映间忙碌，准备放电影。“绝剑”江天坐在前面的沙发上，白藏给师傅斟上热茶。
拈一小块高桥松饼放在口中，慢慢吃着，江天满意地道：“还是在家里看电影自在。阿藏，今天的条头糕做得不错，你尝尝。”
白藏取一块小点心吃着，“师父，今天是什么电影？”
江天道：“《彗星美人》，刚获了六项大奖。”
白藏低声道：“买了片子在家里看，太浪费了。”
江天不以为然：“有什么浪费的？咱们看过了，再拿去电影院放好了。”
白藏不敢批评师父的享乐思想，换个话题，“师父，我有点闷，想下山转转。”
江天断然道：“门都没有，窗子也没有。给我乖乖地呆在山上，再练三个月。”
忽然想起一事，压低声音说：“迪伦的功力增长很快，跟你的情形像不像？”
白藏也注意到同门师兄迪伦的情形，只不过修为增加没她这么夸张。再加上迪伦离开宗门两三个月时间，修为增加不大引人注意。
“也选择隐瞒吗？”
白藏觉得，迪伦师兄就算跟她一样，也会隐瞒。因为不知道被有些人知道后，会有什么后果。
她含糊地道：“迪伦师兄变化挺大。不过，好久没见，有些变化也正常吧。”
江天摆摆手：“算了，又不是我徒弟，用不着瞎操心。”
“这个年过得真不太平，出了几个事。”过了一会，江天幽幽地道：“都是少年俊杰，各门派的心尖尖，就这么没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致公堂，沧海盟，都折了人。”
白藏的心猛地抽紧。
这些事只要留心，很容易打听。各门派的天才弟子突然失踪，查不出一点痕迹，他们都往仇家处想。
这也是她必须隐瞒的原因之一。
折了天才弟子的宗门，以及这些人的长辈，会怎么看待幸存者？
耳边传来师父的叮嘱：“阿藏，听师父的话，好好练剑，别分心。只有手中的剑，才是最后的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