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青海：第4节：露营
海北分队的营地扎在一道山谷里，两侧的山坡上是大片的云杉、小叶杨和白桦树，夹杂着一丛丛的灌木，有皂角、金露梅、沙柳、黑刺、黄刺和枸杞。
一道石壁旁，有一汪清泉，潺潺流下。
事务班垒灶，升火，几口大锅煮着牦牛肉，浓郁的香味引得战士们不时看过来。
9月29日，海北分队抵达海安县。当天晚上，杰森亲自与当地千户沟通，又与驻扎海安的共和军联系。此后几天，海北分队走访当地的牧民、客商、采药人，收集了大量的邪魔情报。
经过仔细地排比对照，筛选出可能潜伏邪魔的地区，共有三处：一是金银滩草原深处的一处牧场，二是西北山区的森林一角，三是与钢察县交界处的一座寺庙。
今天上午，海北分队进入草原，行进了大约80里，预计明天将接近危险区域。
列山回到营地，只见狄克正亲自掌勺，烹制着海安名菜——焖羊羔肉。做法跟列山老家的差不多，只不过狄克的刀功好，火候恰当，调料齐全，再加上手法娴熟，如行云流水，颇有美感。
这个季节，正是羊肉最肥美的时候，也是价钱最便宜时候。事务班大量购买，现场宰杀，清洗后切作三四公分大小的方块。
狄克作为大厨，这时候才亲自动手：将肉块入油锅爆炒，待水气已干，皮肉淡黄，加入酱油、盐沫、姜粉、花椒粉和辣面子，再反复翻炒，至肉块呈红色，加入大量凉水，将肉漫过，大火烧开，最后封锅慢煨。
锅里升腾起一股熟悉的香味，列山馋涎欲滴，眼巴巴地盯着。
列山的父亲极为勤劳，家里养了一群羊，有上百只。每年深秋时节，饲料渐渐短少，要把退下来的老羊和部分羊羔杀掉。
宰羊是家里的大事，多半用来招待重要的客人。小时候，列山只能等在厨房里，等客人吃过，锅里还有剩的，才能吃一块两块，用肉汤泡黄米饭。
等他上了初中，作为长子，有资格陪客人用饭，在上房里上桌吃饭。但是，陪客人吃饭，主人只能舀小半碗肉，小口小口慢慢吃，等客人吃够了，才能大吃。偏偏客人都是实在人，难得吃肉，胃口极好，每回都剩不下多少。
列山感觉，从小到大，羊羔肉从来没有吃好过，羊羔肉是天下至味的印象，则深深地留在脑海中。
狄克看见他一直盯着肉锅，哈哈大笑，“列山，先捞一盆牦牛肉吃着。羊羔肉要等一会，水干肉烂才好吃。”
海安的牦牛肉，肉汤清澈透明，肉质鲜美，也是极品。列山盛了一大盆，取些面饼，一边跟狄克说着话，一边吃起来。
不远处，李悦和她的队员布兰琪，正坐在荒滩上吃晚饭。
几个月来，李悦对美食的兴趣似乎下降了，对狄克精心烹制的羊羔肉视而不见，一点没有眼馋的样子。列山端着搪瓷饭盆，这个念头悄然闪过。
吃过晚饭，稍过一会儿，分队的武者聚在一起，加上两个火力班和警卫排，共19名武者。大家各自练武，杰森先生如果有空，会亲自指点。
对于一般的武士，李悦和列山，以及黛安娜、冯延几位英士，都已经是难得一见的高手，得他们指点，或交流几招，受益非浅。
这是杰森先生带队伍的特有方式。
列山想起特别工作队，他这样出身普通的武者，还有索菲娅、十三，就在这样的交流中拓展了见识，为将来的武道打下坚实的基础。
今天也一样，对于有些人，经历了海北分队的时光，武功将是另一个境界，命运的暗流在此处悄然改变。
杰森调查了武者和战士的文化水平，挑出文化差的，组成一个文化学习班，让通讯班的两名中学生当教员。黛安娜、李悦、列山几个，当兼职的教员。文化班每天至少上课一个小时，多数利用晚上，有时候会用饭前饭后或行军中的空隙学一会。
夜渐渐深了，大家分别安排宿营。
队伍里有四名女性武者，她们单独扎了两个帐篷，两人住一个。
姑娘们训练有素，谢绝任何人帮忙，将两顶帐篷扎得端端正正，结结实实，看起来居然很漂亮。
男性武者和战士们，取出毯子，下面垫张羊皮，靠着火堆，露天睡下。
他们的目光有意无意间一直追随着几个窈窕美好的身影，直到姑娘们进了帐篷。
警卫排三个班轮流在营地周围警戒。两个小组的六名武者，又另外安排值夜。
列山和李悦最强，每人值夜两个小时。黛安娜、冯延、威廉和布兰琪四人，每人一个小时。从晚上10点，到早晨6点，共8个小时。
一弯新月斜挂在西天上，营地很快静下来，只有几堆火在风中跃动，驱赶着从四面渗过来的寒气。
列山值第一班，才在火堆旁边坐下，就见狄克端着一只小铁锅过来，却是他做的羊杂汤。
狄克似乎真有烹饪的爱好，做饭上了瘾。
这锅羊杂汤，实际上羊杂牛杂都有，将煮熟的牛羊头、蹄、心、肝、肠、肚切片，舀原汤汁，加上调料，又炖了一阵，汤香味浓，柔、嫩、烂、脆，就着烤酥的面饼，在半夜的寒风里喝着，极是舒畅。
吃过夜宵，狄克低声和列山说了一会，凑在一起抽了棵烟，就去睡觉。
12点，夜色浓重，四野漆黑。列山取一粒小石子，弹在一顶帐篷上，发出扑地一声轻响。
稍顷，黛安娜浑身裹得严严实实，哈着白气，精神抖擞地从帐篷里钻出来。两人小声聊了几句，列山就在火堆边裹着毯子睡下。
7点，太阳升起，四周的寒气稍减。
列山起来，活动几下手脚，草草洗漱过后，拿着饭盆去找狄克。
睡梦中，他一直记着炖在锅里的羊羔肉，鼻子前一直萦绕着儿时记忆中的香味。
狄克早已经将肉热得滚烫，又在灶台上烤着面饼。列山盛了一盆，蹲在地上大吃。
狄克的手艺确实非凡，羊羔肉煮得鲜香细嫩，辣酥爽口，列山吃得头上微微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