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幽暗之森

清晨时分，“幽暗之森”餐厅尚未开业，忙于清扫的斋醮先生接到巫铭的来电，巫铭是这家小餐厅的员工，在电话里申请了一天的假期。不一会儿，通宵麻将的店长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外面归来，斋醮提醒他巫铭请假的事，他随口应了一声，打着哈欠上了楼。

“幽暗之森”表面上是一家以西餐为主的小型餐厅，由于定价高得离谱，口碑也不太好，平时少有什么闲客。照常理说，这样的餐厅能在城区黄金地段开业这么多年，已经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了，而更不可思议的是，在曾经光顾这家餐厅的客人名单中，既有公众艺人、政界要员、企业高管、宗教人士以及各种国际协会团体，也有街头乞丐、流浪汉、黑帮成员甚至部分在逃罪犯。这些人既然聚集在这里，肯定不只为了吃饭那么简单。

餐厅法人信息登记的名字是“司马忡悼”，也就是那位喜欢打麻将的店长。据消息透露，十年前店长一直在欧洲留学，六年前回国，作为创业投资一口气买下了位于市中心地段的一幢店面。从表明上看他的背景相当干净，身份也没有任何疑点。

司马家族是赣中地区的著名财团，购置商铺的资金来源应该没有太大问题，但是，关于司马忡悼其人却有着不少坊间传闻。无论餐厅员工还是其他人，都习惯将司马忡悼称作“幽老板”，因为据说他是黑白两道通吃的情报贩子。另一个传言说他实际掌控着全城最大的地下黑市“骨匣”，大量涉及金融洗钱、黄金买卖以及毒品交易。警察针对此事多次展开调查，均未能发现足够的证据，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餐厅表面上可能只是一个幌子，不过一段时间接触之后，巫铭也开始觉得这里是一个蛮有意思的地方。斋醮先生是餐厅的前台收银员，由于老板经常不在，店里的大事小事基本全靠他搭理。斋醮先生看上去大约40岁的模样，光头的造型竟丝毫不显得凶悍，反倒是给人一种非常祥和的感觉。

妮可和妮娅是一对漂亮的亲姐妹，也是餐厅里的服务员，由于看上去太过年轻，简直像是辍学打工的女高中生。姐姐妮娅平时少言寡语、害羞腼腆，妮可则性格活泼，脾气暴躁，发起火来连店长都不敢惹她。巫铭从斋醮先生口中得知，两姐妹的身世其实相当悲惨，妮娅性格偏柔弱，容易受人欺负，妹妹妮可因而经常充当监护人的角色。

餐厅只聘请了一位厨师，是一位叫做修宾•颂的马来西亚中年大叔，他个子很矮，皮肤黝黑，煮菜技术也令人不敢恭维。颂叔眼角有刀疤，外加瞳孔敏感畏光，平时总带着墨镜，看上去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大概因为如此，巫铭才会觉得，颂叔和妮可是整间餐厅里最不好相处的两人。

巫铭的职务是在厨房打打下手，干些洗碗端盘之类的碎活。加之餐厅生意惨淡，就算请假一日，也不会给大家造成困扰。在这个小团体里面，巫铭的身份其实相当尴尬。大家并非不信任他，只是作为外来人员，一方面巫铭甚少接触到这个团体的“核心业务”；另一方面，他身负异瞳，又与“旧神之子”事件牵涉甚深，May担心巫铭遇到危险，才特意安排其在“幽暗之森”工作，便于店员们日常监视和保护。

上午十点左右，May来到“幽暗之森”餐厅，在斋醮先生的帮忙下，摇醒了酣睡中的店长。幽老板得知May有急事到访，顾不得洗漱，扎起头发就陪同出了门。

“是巫铭遇到危险了吗？”幽老板联想起巫铭上午请假的事情。

“还不确定，放置在他身上的‘观测灵’突然间失去了联系，我的‘蛾’也探测不到巫铭的下落。”

两人从餐厅后门离开，走进无人的深巷之中。

“最后失踪的地点是月升酒店么。”幽老板眉宇间透着不安。

“这家酒店有什么问题吗？”May问，幽老板没有作答，反而吟诵了一声，从泛光的地上蹦出一只外形酷似白色狮虎兽的魔物。

“现在没时间细说，我们赶紧去一趟酒店。”

“这是你最快的交通工具？”

May瞥了一眼，身体漂浮起来，双脚悬离地面大约半米。

“你别小看它，它的名字叫作‘文虎’，是少数能够在速度上媲美飞廉兽的一种怪物。”幽老板掌心抵在身旁那只躁动不安的白色魔物的额头。

“那我们比比谁的动作快——”

May悬空升起，幽老板则骑上“文虎”，两人一块穿梭于高楼大厦间，往目标方向飞袭而去。“幽暗之森”餐厅位于城东，月升酒店在城市的最西边，假设驱车前往，就算路况良好也得至少40分钟。幽老板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出现在了月升酒店门口，然而，May的速度更快，当幽老板成功抵达时，May早已等候在大厅内。

“我晚了多久？”幽老板推开玻璃门进来。

“大约迟了两分半钟。”

“真是服你了，加速飞行的同时，还使用了空间跳跃，简直是作弊啊——”幽老板稍微整理着装。

“天社（见注释1），这家酒店底细如何？”

May站在空荡无人的酒店大厅中央，重复先前的问题。

“月升酒店的前身是越泰旅馆，十二年前发生火灾，当时死了好多人。后来财团接手拿到地皮，计划新建商业大楼。楼建至一半，出现资金问题又转手卖给别人，最后曲曲折折才开了这家酒店。”

“这些事情我大致了解，我想知道为什么现在这里阴气那么重，尸气又那么浮（见注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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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天社是“幽老板”司马忡悼的表字。

注释 2：尸气可分为轻重二类，轻的从人死后的灵魂处散出，其轻故上浮；重的从尸体处弥漫开，其重故下沉。重尸气容易清理，只要清运尸体，处理好现场就行；轻尸气则难以祛除，只能靠特制的巫药熏洗或者等时间长久慢慢消散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