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乐城百货一层化妆品专柜，KK系列品牌化妆品，专柜不大，本来安排两人正好的空间此刻却站着四个人。
范晴和康子琪正面带微笑地看着来来往往的顾客，不时地为客人介绍感兴趣的某种产品。
“你们俩。”一位中年女人皱眉指着两人：“拿着传单出去发一发，发不完不准回来。”
两人看着转身离去的中年女人有些发福的身材，做了个鬼脸。
“哼，更年期。”康子琪小声嘀咕着。
范晴弯下身子从柜台下面的柜子里拿出厚厚一沓传单分给康子琪一部分，两人又各自拿出外套穿上，随后走出了商场。
不知道什么原因，昨天还是挺好的天气今天却弥漫着雾霾尘埃，平时人来人往的市中心也因为这鬼天气流量骤减。
没有提前准备口罩，范晴和康子琪两人只能裸 露在空气中极不情愿地做着人工除霾器，颗粒划过呼吸道产生的刺痛感让两人想要尽快回到室内，可是当他们看着手中厚厚的传单时，又懊恼万分。
乐城百货的正前方是一排公共座椅，右侧则是一座过街天桥，左侧是乐城最大的十字路口，两人在原地站了几分钟观察着哪里的人流还算不错，随后便向过街天桥方向走去。
虽然过往的人群不是很多，但在这种令人讨厌的天气里面也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
两人倚靠着栏杆，但凡是看到有人经过都会恭恭敬敬地递过一张。
其实KK系列化妆品是近期国内比较优秀的品牌，但因为外国品牌排挤和开辟新市场的困难性，使它不得不动用所能想到的任何手段——当然也就包括发传单。
“美女你好，KK系列化妆品进驻乐城，这是我们国产优秀的化妆品品牌，欢迎试用。”
一位时尚女孩匆匆走过，范晴追上去将一张传单塞进对方手里。
“谢谢。”时尚女孩驻足看了一眼，然后将传单折起放进包里：“有机会我会尝试一下。”
不待范晴再说什么，女孩已经快步离开了，她在可见度有限的空气中苦笑着摇了摇头，谁愿意在这种鬼天气中多呆一秒呢？
就在此刻，不远处走来一对年轻情侣，康子琪不愿错过机会，连忙走了过去。
“您好，KK系列化妆品进驻乐城，这是我们国产优秀的化妆品品牌，欢迎试用。”同样一句职业性地宣传语。
情侣停下脚步接过传单打量着。
“国产的？”男孩盯着传单。
康子琪快速点头：“恩恩，我们国内自产的，效果非常不错，我们都一直在用呢，可以给您女朋友买一款试试。”
“嘁，国产的有什么好的？”男孩不屑地说道：“能有H国的化妆品好？”
这样说着，男孩一把抢过女友手中的传单握成纸团扔进了一旁的垃圾箱里。
康子琪的笑容瞬间僵硬在那里，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默默地目送这对情侣消失在雾霾之中。
人不见了却依旧可以听到那位男孩的女朋友不满地嘀咕：“国产也挺好啊，不试试怎么知道。”
范晴走了过来，拍了拍康子琪的肩膀以示安慰。
“唉，又是一个崇洋媚外的人。”
这种事情不是两人第一次遇到了，按道理说早就应该习惯了才是，但她们却始终咽不下这口气，像国内的DB系列，KK系列都还是非常不错的品牌，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得不到大家的认可，或者说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给它们一次机会。
乐城是典型的经济快速发展城市，但这种现象也不过是近几年才产生的，这就导致了许多‘一夜暴富’的人矫情起来，总是觉得有了经济实力便要开始‘贵族’的生活，于是生活便开始了没有原则性。
所谓的外来和尚会念经也许就是这个道理，外来的东西无论好与坏完全被印上了‘贵族’的标签，尽管国内知名媒体报道过那些垃圾产品的进货渠道。
不过也还好，在这种物欲横流，经济爆炸的社会总会有那么一部分人会快速沉淀下来，他们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想要的是什么。
这毕竟还是令人宽慰的。
情侣走后过街天桥再次陷入了沉寂，两人靠在护栏上看着空荡荡的左右，一时无话。
今天的气温本不算是太低，但因雾霾的的影响两人还是感觉寒气不住地往身体里面钻，她们握起双手呼了几口热气，感觉舒服了一点。
“对了。”
突然，康子琪跳到了范晴身前盯着她：“上次找你买平板电脑的人有没有联系过你？”
范晴也同样意识到了康子琪想要说什么，不禁笑了笑。
她想起来了，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故事。
…………
…………
十月一日，KK品牌系列化妆品正式进驻乐城，盛大开业。
乐城百货门前拉着一条硕大的横幅，几名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站在一侧，而作为首批营业店员的范晴和康子琪赫然在内。
开业典礼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接着便是纷发样品试用装的活动，而这种琐碎的工作自然落在了范晴和康子琪身上。
两人并没有什么不满，于是双手纷纷提着数个手提袋向外走去。
“您好，KK系列化妆品进驻乐城，这是我们国产优秀的化妆品品牌，欢迎试用。”
只要见到每个感兴趣的人或者稍有驻足片刻的人，两人都会快步上去纷发样品，然后去做详细的介绍。
“可以做个反馈吗，这是公司要用的。”范晴看着手拿样品的女孩央求道。
“产品我还没有使用啊，怎么做反馈。”女孩看着她。
“帮帮忙嘛。”
女孩无奈，拿起范晴手中的平板电脑在选择键上点了几个满意的选项。
范晴和康子琪点头致谢。
其实对于纷发传单这种事情两人并没有什么不满，这种可以增强交际能力的事情两人也都愿意去做，只不过没有工作用具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范晴就此问题向管理人员作过反应，不过得到的答案却是，公司建立初期工具并不完善，某些问题需要自己独立解决。
于是，在接下来的反馈调查中范晴只能使用私人平板电脑，而没有电子工具的康子琪只能打印纸质版反馈单了，当然，公司是不给报销任何费用的。
…………
…………
男孩进入范晴的视线是从公司开业的第二天。
乐城购物中心前面的公共座椅上总是坐满了人，这里是逛街劳累的顾客们休息的最佳场所，当然，这个男孩也在其中。
范晴注意到男孩并不是没有道理，如果你坐在他身边也一定会注意到他。
他不讲话也不抬头更不会玩手机，他只是左手握着雕刻刀，右手手中拿着一个没有成型的木块，仿佛周围的世界与他无关，又如他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范晴对他产生了兴趣，于是便走上前去将手中的平板电脑递上。
“请问，可以对我们的产品做个反馈吗？”
男孩似乎没有听见，依旧专心于双手之上。
“我可以送您一套试用装，价值199元。”
男孩冷冷回答：“谢谢，不需要。”
他接过平板电脑连续点击了几次‘满意’，随即还了回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只要男孩坐在不远处的公共座椅上，范晴都会过来请求他帮忙，即便男孩消失一两天，范晴都会认为他一定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只不过男孩的态度始终没有改变。
甚至，他都从来没有抬起头来看过范晴一眼。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范晴有些不好意思。
男孩没有回答，范晴失落地转身离开，不知是不是错觉，空气中隐隐传来‘林佳’两个字。
直到有一天某人的出现，虽然他并没有改变一切，却隐隐书写了某人的另外一个结局。
…………
…………
这天雾霾很大能见度不过几米，范晴以为男孩不会再来了，可当她在柜台后面透过玻璃看向外面的那排座椅时，不禁喜出望外。
他带着口罩坐在那里，从此她便知道如果没有事情耽搁，他是一定会过来的。
她拿起平板电脑飞快地冲了出去，奔向外面的那排座椅。
他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她似乎听到了他的心跳。
可是，一个人却挡住了她的去路。
范晴停住脚步看着前面‘全副武装’的人谨慎起来：“不好意思，您挡住了我的路。”
她想要绕过他，他却始终将她拦住。
“对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我并没有冒犯的意思，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可以，但请等我忙完工作好吗？”范晴礼貌地讲道，但显然语气并不愉快。
男人看了看范晴，又扭头看了看坐在那里的男孩，似乎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于是点点头让范晴走了过去。
‘全副武装’的男人正在那里抽烟，当他看到范晴回来的时候赶紧熄灭了烟蒂重新带上口罩。
“请问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吗？”
范晴点点头。
“我想购买你的平板电脑。”
“什么？”范晴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个品牌新机器是两千元，我出五倍的价格也就是一万元买你这台二手的平板电脑。”
“可以给我个理由吗？”
男人耸耸肩，显然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我要将公司资料上传，并且格式化电脑。”范晴试探性地说道。
“请便。”男人毫不在乎的语气。
…………
…………
过街天桥上依旧没有行人，康子琪看着身边的范晴。
“他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范晴摇摇头：“没有，你不说这事我都要忘了。”
“这件事情放在我身上我也会卖掉，那可是新机器五倍的价格！”康子琪又道：“反正格式化后的平板电脑又没有什么作用。”
康子琪这一说范晴突然意识到，泄露隐私并不是自己最担心的，让她真正害怕的是那双眼睛，那天男人离开时看待她的眼神。
充满了得意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