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伍爷（上）
纹身男说道，“伍爷，上个星期到我们这里赌 球的那个小子，今天有兄弟看到正在到处找房子，看样子这两天要搬家来着。我们的钱……”
伍爷听他说完后，便把眼睛闭上，头背靠在沙发上，说道，“这有什么可担心的，还是按照我们以前的规矩来办。”
“这小子会开车，我是担心他搬家搬得太远了，以后找不到。”
“你跟了我多久了，”伍爷把头抬了起来，略带生气的口气说道，“先把人找到。”
“爷，这我明白，不过现在这个情况，我也不好拿主意，兄弟们让我上来，主要是跟您请示一下怎么安排才妥。”
伍爷用手指弹了弹长长的烟灰，说道，“找到人先教训教训，不要把人打伤了，吓唬下，咱们是求财。”
纹身男站在一边只是不停地点头。
“要是找不到他本人的话，把押在这儿的身份证找出来，到他家看看有什么至亲的人在，一定要记得带上礼物坐上半天，过不了几天他自然会来找你。”
“好的，”纹身男恭敬地说道，“我跟弟兄们说一下，您看看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伍爷挥了挥手，说道，“行，你下去吧。有事的话打电话。”
纹身男一直往后退到门口，顺手把门给关上。
张志毅看纹身男出去后，联想起之前老杨说的事情，顿时明白了八九分。
伍爷看了看他俩，便说道，“如果你们俩没别的事的话，就走吧，我还有其他安排。”
他说完便要起身。
韩琳马上也站起来，伸出手臂要拉住他。
张志毅便赶紧说道，“伍爷，您肯定认识张斌，他也是个跑长途的司机，人很年轻。”
伍爷看韩琳伸手过来，便重新又坐下去，扬起下巴，斜着眼睛，冲他俩说道，“就算是知道又如何，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说这些。”
张志毅和韩琳两人面面相觑，要想不出可以交换的理由，便只能被扫地出门了。
张志毅便信誓旦旦地说道，“听说他从您这里借了不少钱，我们怀疑他从您这里借钱跟他撞死人之间有关系。”
“简直是胡说八道，你拿得出来证据吗？”伍爷看了韩琳一眼，再转过来有点生气地盯着他，继续说道，“我应该没有见过你姐，你姐肯定也不会认识我，除非她是一个好赌之人。”
张志毅看到他有点被激怒，内心一阵窃喜，说道，“他从您这里借钱后，数额太大，一时间又无法偿还，为了躲避您的讨债，他便驾车撞人，进监狱以后就可以不用再到处躲了。”
伍爷听他说完，立马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看着张志毅，一只手拽成拳头，用力捶了一下沙发。韩琳看了伍爷的反应，也赶紧站了起来，紧张地看着他。
张志毅已经达到了初步目标，语气平和地说道，“如果我所说的不是事实，您又何必生这么生气呢？”
伍爷有点气馁地坐到沙发上，厉声说道，“要是再乱说的话，我可以告你诽谤，还会直接叫人把你从二楼丢下去。”
韩琳看伍爷有点缓和，便又坐了下来，担心地看着他。
他平静地说，“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平河乡。”
伍爷带着诧异的眼神看着他，“听过又怎么样。”
“张斌的老家就在这个地方。”
“那又如何？”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手下也去骚扰过他家人。”
伍爷脸上露出极为不耐烦的神情，说道，“我看你俩是学生，也不想为难你们，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赶紧从我面前消失。”
张志毅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放在茶几上面，划了一下解开锁定，后在上面找东西。
韩琳看他不说话，用手背碰了碰张志毅，问道，“没事吧。”
他突然高声说道，“伍爷，既然你不认识张斌，我也没什么说了。不过我知道您肯定认识王龙。”
伍爷听到这个名字，手指不由地抖了一下，便伸手假装去拿茶几上的烟盒，快速地抽出一只烟，点了几次火，手一抖，全都灭了。
“这一带叫王龙的人多着呢。”
张志毅装作很随意的样子，说道，“我相信你们肯定认识，难免会打交道。”
伍爷在这些场子里呆了多年，虽不参与实际经营，像寄生虫一样依附着，要看唯一的风向标，就是派出所。
大到聚众斗殴闹事，小到买菜多收了一块钱，都要派出所出面居中调停处理。打得严了，大家都会收敛些；管得松，风气坏了又怕这些人把事惹大。这些爱出事的地方月月跟派出所打交道，这其中又以KTV、赌场等娱乐场所为最。
张志毅看伍爷没回音，推测定是说到他心坎上了，便划开手机屏幕，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手机正面朝着伍爷推了过去。
伍爷看他手机上的电话号码，王龙，尾号3626，看了几秒钟，确认跟自己手机上的号码一致，又把烟叨在嘴上。
伍爷轻蔑地笑了一下，说道，“有一个手机号码也说明不了什么，我还有公安局长的公开电话呢？”
张志毅和韩琳交换了一个眼神，他拿着手机拨了出去，按了免提键，应答音乐“有没有人曾告诉你……”飘了出来。
伍爷眯着眼睛，假装看着别的地方。
铃声音乐唱完之后，便只有单调的“嘀嘀嘀”，张志毅心里一直在默念快接呀快接呀，最后传出一个动听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韩琳轻轻叹了一声，张志毅赶紧再次重拨，应答音乐一直唱，依然没有人接听。
他正准备再拨一次，伍爷把未烧完的烟头掐灭在烟灰缸，说道，“你俩打算让我一直听这个音乐？那就失陪了。”
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烟灰，伍爷走到门口，一只手抓住了门把手，回头来看他俩，黑洞洞的鼻子像两只深邃的眼睛。张志毅和韩琳转头看他要走，韩琳用渴求的眼神看着伍爷，张志毅再次看了看手机，屏幕依然漆黑一片。
伍爷打开门，回身看着他俩，阴着脸冷冷地说道，“你们愿意坐的话，可以一直到天黑。”
韩琳再次用手肘碰了一下他的胳膊，张志毅正觉得无可奈何，突然熟悉的电话铃声响起来。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
张志毅赶紧按了一下接听键，开免提，把手机拿到嘴边，熟悉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
“志毅，不好意思，刚才电话没有接上。”
声音听起来微微有点喘，张志毅瞟了一眼伍爷，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身子僵硬如机械人一般地站着，他赶紧把话接上，“不要紧，我找你有点事。你现在方便不？”
“我现在正在外面调解纠纷，有事情你直说，咱哥俩的。”
“我想问你打听一个人。”
“嗯，我这里太吵了，你等我一下，我走到旁边一点。”
门再次关闭，伍爷已悄悄地走回屋中间。
低沉的男声再次从电话那头传过来，“现在可以了，说吧。”
张志毅提高了嗓音，说道，“永利街的伍爷，认识吗？”
“我知道，听说过，怎么了呢？”
伍爷脸上汗珠子正沿着脸颊往下流淌，冲着他双手合什。
他接着说道，“有个朋友有点事想麻烦下他，你在这片呆了这么久，肯定会认识。”
“最好不要单独去找他，如果需要的话，我带你们过去。”
张志毅赶紧说道，“好的。回头我问一下，再抽时间打给你。”
“行，那我处理事情去了，回头再联系。”
电话挂了之后，张志毅抬头看，伍爷已面带着微笑，尽管他想上前去抽他两耳光，也不得不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