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都结婚嫁人了,怎么还是喜欢哭
日后夫人若是和离,便只有她一个人陪着她了。
不管说什么,她都要陪在夫人身边的。
思及此,若兰连忙给裴怀之磕头。
可是才磕了一个,裴怀之便按住了她的肩膀。
“你说我不可怕,可分明我只看了你一眼,你为何惊吓至此?”
“因为……因为……”那漆黑如墨的眸子能摄人心魂,叫她根本不敢撒谎。可
若不撒谎,叫太子听了实话,万一要治她的罪!
若兰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吓的更是抖了。
他有这么可怕?
一时间,裴怀之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起来吧。”裴怀之思绪片刻,还是开了口,“我喜静,你出去吧。”
若兰如临大赦,急忙爬起来往外走。
人才走到门口,若兰便看见林婉余缓缓走了回来。
若兰急忙走到林婉余身边:“夫人,您可算回来了。太子殿下已经等你许久了。”
太子在等她?
林婉余有些奇怪。
在这个时候,太子不应该关怀安慰徐家人吗?
怎会来到她的住处。
不待林婉余多想,便听见若兰小声嘀咕:“好吓人,太子殿下好吓人。”
嗯。
是挺吓人的。
传说太子殿下杀人如麻,一言不合就动手。
即便是征战沙场的林婉余,想到坊间的传说,亦是有些怵得慌。
知道若兰生性胆小,林婉余拍了拍若兰的肩:“你去歇着吧,我去见太子了。”
进了门。林婉余揖拜来人:“末将林婉余,见过太子殿下。”
裴怀之并未与她多做客套:“坐。”
林婉余也不恭维,在他身旁坐下。
裴怀之为林婉余沏茶:“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林婉余眼眸微垂:“为家国而战,不辛苦。只是……徐将军没了。”
裴怀之沏茶的手微微一顿,看向林婉余。
见她眼眶还红着,便道:“这一战之后,蛮国会消停几年。徐将军生前一直希望西陲安宁,如今你做到了, 他在天有灵一定会感到欣慰。他不难过,所以你也不要难过。”
“我没有难过。”林婉余狡辩。
裴怀之直接拆穿:“你眼睛红的吓人。”
“你一定要拆穿吗?”林婉余神色倔强,迎上裴怀之那张严肃的面庞,“我为了不让人看出来难过,可是在外头来来回回走了许久。”
“那又如何?”裴怀之道,“又不是我让你难过,我又为何不能拆穿你。”
“难怪你……”
若不是眼前的人身份尊贵,林婉余早就掉头走了。
这人说话真是太难听了。
“难怪我什么?”裴怀之等着她的下文。
她却不说了。
裴怀之怀抱双肩:“传说林将军性子直爽,有话就说,我看今日一见也不尽然。”
“难怪你没朋友,没亲信,没个可靠的人帮你做事。”他激她说,那她就说呗。
反正大兴没有任何一条律法规定,不能说实话。
实话难听,但是他要听啊。
说是说了。
嘴也爽了。
可林婉余却是心虚的很。
毕竟眼前的人可是太子殿下……
“原来外面的人是这样说我的。”裴怀之若有所思,缓缓开口,“有一半是对的,一半不对。”
“说我没朋友、没亲信,不完全是。只是我平日太忙,甚少与他们来往。若是遇见了难处,他们定会竭力相助。”
“也不是没人帮我做事。只是有些人碍手碍脚,处处帮倒忙,还不如我自己解决来的快。”
裴怀之说了好多,林婉余却一言不发,像个木头人一般。
“怎么不说话?”裴怀之给林婉余倒了一杯茶,“是觉得我在说谎?”
不是林婉余不想说话,是今天的太子的言行举止让她觉得很诡异。
她是在边关告急之时临危受命去的西陲,之前并未担任任何朝中官员,故而与勤于政事的太子从未见过。
既然从未见过,那就说明他们不熟。
不,不是不熟,是压根就不认识。
都不认识了,太子却……一副跟她很熟的样子。
像是在跟她套近乎似的。
可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用得着讨好谁啊?
短短一会儿,林婉余心里想了好多好多。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太子不对劲。
林婉余心底琢磨几番,这才开口:“太子殿下,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或者在某些方面触犯到您了?”
裴怀之道:“没有。”
林婉余又琢磨了一阵子,再开口:“那您为何与我兜兜转转说这么多话?我们不熟。”
言外之意,她并不想与他说太多话。
毕竟他神色太过严肃。
比她审问敌军的时候还要严肃。
她压力山大。
裴怀之打量着林婉余,她居然不认识他了。
她竟然说他们不熟?
小时候她来宫里找林贵妃,还曾跟他一起玩耍。
那时候她在贤德宫打碎了官家最喜爱的汝窑瓷瓶。
林贵妃怕官家怪罪,让他顶了这个锅。
本来他不愿意,可林婉余哭的惊天动地,声音响彻贤德宫。
他被吵的头晕眼花耳朵疼,最后不得不答应了林贵妃。
那时候,她看他的眼神就像看着救命恩人一般。
不就撒谎说他打碎了瓷瓶吗?
不至于。
他受不了她那个眼神,最后找个借口离开了。
再后来,他跟随太师学习治国理政,与她是不怎么见面。
只是后来听说她拜师学艺,武艺很是了得。
原本想找个时机与她见上一面,不想现在才得一见。
幼时她还是个爱哭鬼,现在却……
不对,现在也是个爱哭鬼。
裴怀之道:“都结婚嫁人了,怎么还是喜欢哭。”
林婉余:????
都说太子殿下思绪缜密,她怎么觉得太子说话是天一嘴地一嘴的。
也罢,反正叫他知道她哭过了。
这是个事实。
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林婉余实在弄不懂,那么忙的太子,怎么会坐在梅苑喝茶,还跟她说着不找边际的话。
可太子不走,她也不好赶人啊。
没辙。实在是没辙。林婉余只能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茶。
裴怀之等了片刻,没等到林婉余再开口。想了想,从衣袖里拿出一把短刀,双手放到林婉余手边。
刀鞘是皮革制成的,上面绣着精美的花纹。皮革经过了特殊的处理,在阳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刀柄绣着蓝色的宝石。蓝宝石晶莹剔透。
自幼习武的林婉余见过无数把短刀,可这一把,是林婉余见过最精致的。
她的目光盯了许久那把短刀,这才依依不舍的移开了目光:“太子好眼光,这把刀价值不菲。”
“打开看看。”裴怀之的嘴角微微扬了扬。
林婉余正好也想一睹为快,便迅速从刀鞘中抽出短刀。
刀柄是上等檀木,檀木经过了精心打磨,刀柄光滑如镜。
刀身是好钢打造。薄若蝉翼,刀背略厚。林婉余放在手里掂了掂,这刀可真轻啊。
不但轻。还锋利无比。
叫林婉余爱不释手。
“喜欢吗?”只听裴怀之淡淡的开口。
林婉余点头,摩挲着手中的刀:“喜欢,好刀谁不喜欢。”
裴怀之道:“送你的。”
“嗯。”林婉余又点点头。
不对,她忽然反应过来,眸子微抬:“送我的?”
裴怀之颔首。
林婉余:“无功不受禄,为何要送我刀?”
裴怀之道:“你的新婚礼物。”
“这刀太珍贵了,我不能要。”林婉余欲将短刀还给裴怀之。
裴怀之却道:“你保家卫国,这刀如何要不得?”
“况且一把称心如意的好刀,能让你上战场的时候更加所向披麻。”
的确是这样。
可是……
但是!
她要和离了。
这把好刀是太子送她的新婚礼物。
现在她在收下,这合适吗?
林婉余面色踟蹰,犹豫半晌,却是不知如何跟裴怀之开口。
纵然她不理朝政之事。可在西陲征战的这些日子,她多多少少也听了一些朝中的闲言碎语。
比如官家重文轻武……
太子如今又是官家的左膀右臂。
她一武将,若是跟势头正好的文臣和离。
只怕是落不着好。
左想右想,林婉余还是把短刀双手呈给裴怀之:“末将未曾为大兴建功立业,不配此刀。”
裴怀之有些不解:“蛮国之战,林将军凯旋归来,分明已是建功立业。”
林婉余道:“蛮国之战虽赢得胜利,我们却永远失去了徐将军,在我心中,我们输了。”
原来如此。
“即便这样,可这刀,是我送你的新婚礼物……”
“它太贵重了。”林婉余轻轻的开口,“现在的我,还承受不起。有朝一日,待我配得上它,我定会向你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