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空有虚名
凭什么武官能审理这些罪犯，他们文官却不可以？
武官对犯人用刑，他是下不去手。
但论查案破案，这是他的长处。
徐州野很清楚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故而开口：“你无需在意我如何，只需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即可。”
“是。”狱卒领了命，拿起一旁的冷水桶。朝那罪犯狠狠泼了下去。
冷水冰凉刺骨，让已经昏死过去的敌细又醒了过来。
“现在还不说实话吗？”狱卒紧紧捏着敌细的下巴，似乎要将它撕碎，“我劝你还是老实招供，省的再受皮肉之苦。”
那敌细看着狱卒，咧嘴嘿嘿地笑，气游若丝道：“我就是蛮国的老百姓啊，你虐待百姓，违反两国签订的友好条约，你等着受死吧。”
“我让你嘴硬！”狱卒捡起地上的皮鞭，大力朝敌细身上挥过去。
敌细的面色更加痛苦了。
可痛苦中，却又咧嘴在笑。
这在徐州野看来，极为诡异。
“停下。”徐州野沉声命令。
狱卒立刻停手。
徐州野缓缓走到那敌细面前，居高临下看着那敌细：“你说你是蛮国的老百姓，老百姓怎会知道友好条约？”
“老百姓凭什么不知道友好条约？”敌细轻蔑的瞪着徐州野，“我们的国主开明，对百姓更是毫不隐瞒。我们知道友好条约根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嗯。你说的对。”徐州野先是肯定了蛮国国主开明。
毕竟如果蛮国国主不开明，这友好条约也就不会来了。
但是……
“据我所知，友好条约是徐丰将军与林婉余将军合力击退你们的将军，你们国主心疼将士、不忍将士们再流血牺牲，才会与我们国家签订条约。”徐州野仔细盯着那敌细的双眼，“我国将士凯旋而归之日，距离今天也不过才短短二十多天。官家与你们的国主签订合约那日，距离今天也不过十五日左右。”
徐州野蹲下身子，轻轻拍了拍满脸鲜血的敌细，语气带着渗人的压迫：“你们蛮国山高路远，又恰逢阴雨连绵官道难走、山路不通，民道泥泞不堪，车马难行。你告诉我，这友好条约，是如何传入你的耳朵的。”
那敌细的脸色微微变了。
没想到，璟国竟然会有如此缜密的年轻官员。
狱卒的眼睛亮了亮。
来审这个敌细的年轻官员，好像并没有他看上去的那样羸弱。
至少前面皇城司的官员来审问这些敌细时，并未问这些细枝末节。
“说话啊，怎么不说了？”徐州野的声音微微扬了几分，唇角勾着一抹不明意味的笑，“是心虚了，还是被我说中了，你怕说多错多？”
那敌细低着头，半晌不曾开口。
徐州野突然强行掰开敌细的口：“想咬舌自尽，你这样的人我看了太多了。”
说话间，徐州野的右手三指已经塞入敌细口中。
顷刻间，徐州野的三指被敌细咬出鲜血。
鲜血顺着敌细的口中往下流。
看着十分渗人。
偏徐州野神色不变，冷静跟身旁的狱卒道：“他的破绽我找到了，现在你需对他严加看管，防止他再次自尽。”
“是。”狱卒这次望向徐州野的神色中多了几分尊敬。他抬脚往敌细身上猛踹，“赶快放开你的狗嘴！”
起先敌细还不肯松嘴，但很快被狱卒踹的求生不能，求死又不得，受尽折磨之下，只得松开了搜。
徐州野的手拿出来时，已经鲜血淋淋。
可见森森白骨。
狱卒一看，抬脚又要往敌细身上踹。
徐州野抬手拦住了狱卒：“此等软硬不吃之人，你用尽酷刑，也不过是自己白白受累。”
说罢，徐州野看了一眼已经打累的狱卒，温声道：“你将他先捆起来。”
狱卒照做。
徐州野继续：“为我点灯。”
狱卒立刻为徐州野点灯。
徐州野又走到敌细面前，抬起衣袖，将敌细的脸擦得一干二净。
仔细端详敌细面貌之后，徐州野方才提笔画像。
寅时，皇城司将众多敌细之一的画像与罪证火速呈交东宫。
此时，裴怀之才从宫外回来，身上寒霜未退。立刻拿起罪证仔细审阅。
裴怀之一路赶回东宫，路上连口水都没喝上。
乌墨心疼主子劳累奔波，默默去给裴怀之倒了一杯热茶。
裴怀之看完皇城司送来的卷宗，脸色愈发的深沉。
只是……审的不对？
乌墨跟裴怀之的时日最长，故而裴怀之哪怕是一个眼神，乌墨立刻就能心领神会，他在一旁道：“主子，是否需要我将卷宗打回去重申？”
裴怀之并未急着做决定，而是将卷宗递给乌墨：“先看了再说。”
乌墨接过卷宗，迅速看完之后，开始唉声叹气：“这些东西，不是跟我们猜的差不多吗？那些敌细会武功，还知道友好条约，一看就不是老百姓啊。最多就是徐州野把杀您的罪名给坐实了而已。”
“但问题是，咱们用这个罪名弄死那些人很容易，这又不能斩草除根，杀了他们，蛮国肯定还会派别的敌细过来。”乌墨挠挠头，脸上开始纠结，“这个徐少卿，我看就是空有虚名。”
“倒也未必。”裴怀之客观评价，“至少这画像，画的倒是不错。”
噗。
乌墨直接喷笑出声。
“主子，徐少卿以断案闻名朝野，您倒好，说他画像好。不待这么欺负人的。”乌墨把卷宗往查案上一放，“要我说，咱们就别浪费时间了，直接把蛮国的使臣叫过来，咱们当面对质。问他们到底想怎么样。”
裴怀之淡淡看了一眼乌墨：“急什么？”
“主子，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官家可是给三日时限，若是破不了案，皇城司那些官员都得倒霉。”乌墨眼睛瞬间瞪圆了，“您把这案子踢给了皇城司，就不怕皇城司对您有意见啊？”
裴怀之端起早已凉却的茶，慢悠悠喝了一口：“将此案交给皇城司的人不是我。”
乌墨不可置信地问：“主子，您这样可不地道啊，林将军也是想为您分忧，才提议将案子转到皇城司去的。”
裴怀之神色变得疑惑起来：“是这样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乌墨翻了翻白眼，自家主子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喜欢让人被黑锅了。
“真的是这样。”乌墨耿直道，“当时林将军好心给您送情报消息，您非要把人留下来喝茶，还与林将军说了好多这些敌细的话。要不是林将军看您火烧眉毛，人家才不管这个烂摊子。”
裴怀之似是很认真的想了想：“好像的确有这么回事。”
乌墨：……
主子您还可以再装的失忆一些。
裴怀之缓缓开口：“既然她喜欢管闲事，那把这个卷宗给她送过去。让她也看一看。”
乌墨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去不去，我不去。林将军被徐少卿争的无家可归已经够可怜了，这个浑水，林将军还是别蹚了吧。”
“想不到你还挺关心林将军的。”裴怀之脸上是淡淡的笑意。
乌墨不假思索地回答：“那当然啊，林将军可是林家后人，林家满门都是忠烈，林将军又保卫边疆功不可没，我肯定关心啊。”
这话说的理也直气也壮，让裴怀之脸上的笑意加深，他道：“既然你那么关心林将军，不如说这案子是你提议交给皇城司的？这样就跟林将军没关系了。”
此言一出，差点没叫乌墨吓得跳起来，想他忠心耿耿为裴怀之鞍前马后，不待这么坑人的。
乌墨急地脸都快皱成了包子：“皇城司是帮什么人啊，主子您不知道吗？要是把这锅按我头上，他们光用眼神都能杀死我。”
“那你去不去给林将军送卷宗？”裴怀之看似非常的明主，“给你选择了，你自己看着办。”
乌墨就算再关心林将军，可他毕竟只是裴怀之的亲信。
可林将军就不一样了，人家可是将军。
那皇城司就算再生气，也得给几分薄面不是。
乌墨很快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将卷宗夹在腋下就要出门。
“等等。”裴怀之又开口叫人。
乌墨垂头丧气的转身：“主子，林将军就算英明神武，但毕竟人家也是个女子，您能不能别再坑……”
带看清裴怀之手中漂亮的食盒时，乌墨瞬间雅雀无声了。
“主子，您这是？”乌墨不解。
他们虽然这两日劳累过度，可该吃的饭都是吃了的。
而且，乌墨从来都没被裴怀之关心过吃没吃饭。
所以这食盒里装的东西，肯定不是给他的。
关于这点，乌墨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是给林将军的？”见裴怀之不答，乌墨就开口问了。
裴怀之颔首。
“林将军马上要审案了，这些甜点，就当是我对林将军的补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