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断腿
于洄最终得逞了。
他就知道黎若星舍不得拒绝他。
至于他为什么要提出这么个想法，他自己也不清楚，大概还是存了些逗弄黎若星的心思。
——情侣间总应该有点小情趣的，再说了，他还对章鱼还有些接受不了，就当是给他做脱敏治疗了。
章鱼洄十分大义凛然地在床脚伸了个懒腰。
黎若星洗漱完毕，轻手轻脚地爬到上铺，跟只猫似的安静无声。
新买的枕头和被褥都只有薄薄一层，睡起来定然不舒服，他却毫不在意似的，问于洄。
“我关灯了？”
“嗯嗯，关吧。”
黎若星探出身子把墙上的开关按掉了，露出一截纤白的腰肢。
宿舍陷入一片黑暗。
而在有着发达夜间视线的章鱼洄眼里，一切依然清楚得纤毫毕现。
他能看见黎若星小心翼翼的动作——生怕踢到他似的，将两条细白的腿并到床的一旁，然后拉好被子，盖到自己心口。
“那个……于洄。”
“嗯？”
“你怕冷吗？要不要给你盖上点。”
“真的吗？我可以钻进你的被窝吗？”于洄半开玩笑地说。
“不、不行，我还是害怕，但我可以下去给你拿卫衣盖一下。”
“不逗你了，没事，章鱼可以适应冷水的水温，不用盖被子的。”
于洄伸出最长的触手，在黎若星脚腕的位置隔着被子拍了拍。
“睡吧，晚安男朋友。”
黎若星耳朵发红地回了句晚安，随后呼吸绵长起来，不一会儿就沉入了梦乡。
而另一边，于洄在床脚辗转反侧，一会儿摊成饼，一会儿团成球，怎么都睡不着。
“难道是因为章鱼总在夜间活动，所以夜里不困，白天才睡觉？”
也幸亏他现在是个小只的软体动物，不然这床铺早就咯吱咯吱响起来了。
“黎若星？黎若星？”他小声叫了叫，“真睡着啦？哇，这适应能力也太强了，什么坚韧的菟丝花。”
章鱼洄悄悄扒着墙往床铺的另一头蠕动。
“我还真得谢谢这些触手和吸盘，让我在有生之年感受了一把当蜘蛛侠的感觉……”
他在靠近黎若星脸的时候停住，欣赏了一会儿好看的睡颜。
可惜黎若星睡觉的时候还是皱着眉，大概是经历了这么多事，睡得也不安稳。
于洄无声叹了口气，就在墙和黎若星胸口之间的空隙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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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浅眠，直到天刚蒙蒙亮，敏感的章鱼眼便接受到了苏醒的信号，不情不愿的睁开眼。
“等我恢复人身就给宿舍买个遮光帘！”于洄骂骂咧咧地抬头看表，“我靠，才五点半，开学典礼九点才开始。”
床上的黎若星还在睡着。
眉头轻皱，唇线也抿着，一副不怎么开心的模样。
于洄不忍心叫他，自己却怎么也再睡不着了，只好顺着墙梯爬下来，折腾开水龙头，给自己离水一夜的干燥表皮补点水。
无处可去的章鱼洄环顾宿舍一圈，默默地又爬回了上铺。
“哎，什么东西这么扎得慌……”
于洄在床尾的缝隙拱出一个硬纸片，定睛一看——
陆大校花的情书。
于洄暗自运了运气，伸出触手把情书揉成废纸团，咻地一声扔进墙角的垃圾桶。
“可以，这投篮的技术还是很准的。”
于洄又蠕动到了老位置，触手托腮，看着黎若星。
晨光给他的面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从平整的额头到深邃的眼窝，吻过小巧挺直的鼻梁，最终停留在唇瓣上。
黎若星的皮肤很白，眼尾和唇总是红红的。
于洄不由自主溜号想着——如果是情绪激动的时候呢，会不会红得更艳丽更漂亮了。
熟睡中的黎若星无意识地舔舔唇，让饱满的唇瓣附上了一层淋漓的水光。
于洄脑子中的弦啪得一声断了，无形的诱惑逼得他向前，再向前……
已经是正牌男朋友了，偷偷亲一口没关系吧？
章鱼洄停在黎若星的脸侧，用触手拱起自己调整好位置，轻轻的、慢慢的、做贼心虚似的，吻了上去。
熟睡中的人这次没有抗拒，终于让于洄吻了够的。
软软的，温热的，带点甜。
于洄起身，正准备逃离作案现场的时候，黎若星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猛地睁眼抬手——
“啊——”
于洄整个鱼不幸被凌空击飞。
黎若星立刻从深睡里反应过来，想伸手去捞他，一旁的手机却响起了忘记取消的六点闹钟。
手忙脚乱之间，章鱼被迫继续自由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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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不幸的是，于洄感知到自己的身体的又一次发生了奇特的变化——
躯体与四肢像被擀面杖用力碾开抻长似的，骨骼拔节的声音嘎吱嘎吱仿佛凭空从肢体里新长出来一样。
他一会儿觉得冷，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快要被烫熟。
眼里的世界也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像被扔进万花筒里用力旋转，花得他想吐。
短暂的自由落体时间仿佛被延伸到无限长，于洄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我操不好，我好像是要变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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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得一声，于洄落在地上，随即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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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若星终于顺着梯子爬下来了，看着于洄以人身摔到地上，不由得愣住了。
“你、你变回来了？这是什么触发条件，你干什么了？”
地上的于洄哆嗦着说：“黎同学，都这会儿了咱们能先别忙做题了，快点扶我起来，我感觉我动不了……”
黎若星赶紧回过神，托着于洄的腋窝把他从地上拔了起来，拍拍他衣服上的土。
他还穿着昨天约会时的衣服，黎若星松了口气。
“幸好，你这变身还挺人道的，衣服也能跟着变，不然你今天要裸着去参加典礼了。”
于洄被他扶到下铺上坐着，满眼茫然地捂着右小腿。
黎若星的脸色凝重起来，结结巴巴问：“怎、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吗？”
于洄觑着他的脸色，叹了口气。
“那个，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别责怪自己，我绝对绝对不会怪你。”
“……这么严重吗？”黎若星凑近过来，“磕到哪儿了，我扶你去找校医？”
“不是磕了，我估计是……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