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这个自杀者是被他杀的
一直到晚上19点，五楼的住户才下班回家。安禹喆和谢岩进入龚学琛楼下邻居的家。
这套住宅的户型大小跟龚学琛家一模一样，只不过外来打工的小两口把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房子没什么复杂的装潢，顶棚也是毫无装饰，一目了然，哪有什么通道？
所有的出路都被封死。如果真有凶手，那么这凶手就是在杀人后凭空消失的！
晚上21点40分，安禹喆登上了富丽华超市的天台，谢岩则是站在龚学琛的窗前，同样开着窗边的台灯。他们要实地重现案发那晚的情景。
超市墙体上正对着龚学琛家窗户的广告屏正播放着无声广告，画面忽明忽暗，安禹喆时而能够看得清窗前的谢岩的身形，时而看不清。
他突然想到了推理小说中常用的手法，设想着也许郭筱婉昨晚看到的窗户并不是龚学琛家的窗户，而是利用光影折射原理让这个目击者产生了错觉，以为是正对着的龚学琛家的窗户，实际上则是其他房间窗前上演了一出推人坠楼的戏码。
可安禹喆环视四周，龚学琛家所在的楼房是孤零零的一栋破楼，不属于任何小区，周围的楼房都相距甚远，没法设置那样的把戏。
况且楼下广告屏发出的光的确是直射到对面龚学琛的家。
最重要一点，凶手已经暴露在郭筱婉面前，说明他没有使用什么掩护自己的诡计。
很快，这个设想被安禹喆推翻。他暗笑自己果真是小说看多了，喜欢胡思乱想。
安禹喆刚刚问过几个邻居，得知这块广告屏每天晚上循环的广告都是一样的，也就是说特定的广告会在特定的时间播放。
安禹喆在等待验证，看看那道耀眼的白光是不是在22点8分前后亮起，白光亮起的时候，他是不是能够看得清对面窗内的情形。
22点8分，广告屏准时放射出一道白色的光，光束射到对面的墙体上，形成了一个移动的光圈。
安禹喆清晰地看到了窗前的谢岩，不同于刚刚的轮廓，他还看清了谢岩的发型和衣着，但却还是看不清楚面貌。
安禹喆连谢岩身后的废品机箱显示器都看到了，根据此时的光亮设想，如果谢岩身后真的还有什么人，安禹喆也一定能看得到。
光圈很快便从谢岩身上离开，仅仅几秒钟的时间，光束消失。接下来的广告再也没有如此强度的光束，所以安禹喆还是只能看到谢岩的轮廓。
郭筱婉关于她目击时候的供词可信度增加了一些。安禹喆今晚的实地考察证实昨晚郭筱婉有客观条件去目击凶手。
只有龚学琛以及楼下的两层住户能够知道晚间22点8分会有这么一道光射向他们吧，毕竟只有这三扇窗位于白光的范围内。凶手若不是龚学琛楼下两层的邻居，应该是不知道的。
假设龚学琛真的是受制于凶手无法反抗，只能在凶手的逼迫下自杀或者被凶手直接推下去，那么站在他的角度，他应该会选择跳楼，而且在明知道对面有目击者的情况下，拖延时间，密切注意时间，想办法选择在晚间22点8分跳下。
因为他知道在那个时间，有一道光会把他和他身后的凶手都变为焦点，会让郭筱婉看到房间里并非只有他一个人。
而这一点是那个躲在龚学琛身后、自以为隐匿在黑暗中的凶手始料未及的。
凶手策划了密室，伪造了遗书，做了万全准备，独独没有想到窗户对面的广告屏，百密一疏。
怪不得，怪不得窗台上只有一枚龚学琛的脚印，怪不得他如此决绝，因为他必须在光束照到他的时候纵身跃下，暴露出身后的那个身影，让郭筱婉看到。
一旦错过了这个时间，一旦他有一丁点迟疑，因为恐惧死亡而胆怯地不敢跃下，那么他的死就毫无意义，因为凶手会大获全胜，从此隐匿，逍遥法外。
想到这些，安禹喆不禁对龚学琛刮目相看。
先不说龚学琛是不是当年的纵火犯，单就他敢当着凶手的面暗示邻居陈清河报警，在广告屏发出短暂白光时主动决绝跳楼这两点，这个男人就称得上勇敢、智慧、果决。
郭筱婉的确说谎了，她恐怕并没有看到凶手把龚学琛推下去，一个人被推下楼，窗台上不该只留下一枚脚印。
而且根据刚刚安禹喆的推理，龚学琛应该是自己选定时间果决一跃而下的。
也许，郭筱婉的确看到了凶手，只不过她为了开脱自己的责任，又在事实上做了加工，说看到了凶手推人。
证人的证词的确有太多的不确定性，郭筱婉在经历了7年前不被采信的“失败”过往后太想要证明自己，所以这一次的供词进行了主观加工，有她自己想当然的成分。
那么把郭筱婉约在天台的人到底是龚学琛还是凶手呢？安禹喆倾向于是龚学琛本人。
龚学琛对郭筱婉说的话半真半假，他说要认罪坦白是假的，只是为了吸引郭筱婉赴约，他说的要公开一个天大的秘密才是真的，这个秘密正是他被灭口的原因。
凶手利用了龚学琛跟郭筱婉的这个“约会”，提前进入龚学琛家制服他，把天台上面见公布天大秘密变成了郭筱婉目睹龚学琛“自杀”。
天大的秘密会是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告诉郭筱婉？
安禹喆有极大的把握，这个秘密有关于7年前纵火案的真相，之所以要告诉郭筱婉，是因为她也是当年案件的当事人，搞不好是龚学琛认定最有可能相信他的人。
刘晓东口中被毒死的狗，陈清河口中龚学琛的暗示求救，再加上这道照亮凶手的光，这些全都成了安禹喆内心倾斜天平上的砝码，他杀砝码。
安禹喆倾向于龚学琛是自己瞅准时机，在没有被凶手推的前提下自己跳楼的，在那一刹那，他算是自杀者。
但这个自杀者是被他杀的，凶手就在他身后，逼迫他在观众郭晓婉面前表演自杀。
却不想，罪恶的舞台上会突然闪过光圈，让他这个幕后“导演”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