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昔日的好友，如今的友情客串
饭后，江焕然特意跟戴姐确认，是否已经准备了足够的食材，能不能在明天晚上之前全部加工成半成品。
戴姐今年40岁，在潘琼家担任帮佣有15年的时间。在江焕然出事前，戴姐是在潘琼市里的别墅帮佣，江焕然出事后，她干脆搬来这里。
跟潘琼一样，她每天对着江焕然重复着同样的话，几年如一日地告诉他已经按照江焕然的要求准备好了足够的食材，绝对能够在明晚前全部加工成半成品。
之前祁羽跟楚又莘说别墅里不能大声说话，发出大的响声，之所以戴姐不受限制，那是因为江焕然知道戴姐在别墅，为明晚的聚会做准备。
确认之后，江焕然又嘱咐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
戴姐应对自如，经过7年的磨炼演技，俨然一个老戏骨，自然而顺畅。
在客厅里等待眼科专家上门的时候，江焕然还坚持用触摸的方式去检查客厅的卫生，嘱咐戴姐一定要把各个房间都打扫干净，把客房的床品清洗干净，准备好足够的打地铺的被褥，毕竟明晚同学们要在这里过夜，睡床不够，肯定会有些人睡在地上。
九点，门铃声响，楚又莘去开门。
“陈医生，欢迎欢迎，真不好意思，大冷的天还让您亲自跑这么远一趟。”楚又莘热情地招呼着。
楚又莘认得进门的男人，培训期间潘琼和祁羽就给楚又莘看过男人的照片。
男人真实的名字叫伍友信。没错，他就是江焕然当年的好友之一，同班同学，7年前这栋别墅火灾中的伤者之一。
浓烟熏坏了他的嗓子，导致他的声音大变，沙哑得像个年过半百的中老年，正好适合眼科专家这个角色。
如今，伍友信已经继承了家业，成了金海市知名私立妇产医院的院长。他只要一有空就会大老远跑来这里友情客串一回眼科专家陈医生。
毕竟是学医的，他的话和手法能够蒙混过关。反正声音变了，江焕然听不出眼前的眼科专家就是“昨天”还跟他在雪地上忙活的好友。
将近7年，伍友信自然不可能天天来此友情客串，他毕竟是个大忙人院长。
虽然潘琼也是大忙人，但她是江焕然的母亲，可以7年如一日。
在伍友信没空来的大部分时间里，轮流来这里扮演陈医生的就是他医院里的五名医生。这五名中年医生是伍友信的亲信，绝对信得过，演技也磨炼得炉火纯青。
当然，伍友信会给这五名医生额外的报酬。伍友信这个好友绝对对得起7年前他跟江焕然的友谊。
楚又莘扶着江焕然去客厅的沙发上坐下，面对伍友信。
伍友信自然是第一次见楚又莘，但可想而知已经从潘琼那里知道了楚又莘的存在。他冲楚又莘友好地微笑，还竖起一根大拇指，应该是在赞叹楚又莘足以以假乱真的声音。
楚又莘也回敬伍友信微笑，客气地说：“陈医生，焕然的情况我之前跟您电话里提过，他这是第二次雪盲，您帮着看看吧。”
接下来的时间里，伍友信为江焕然拆掉纱布，再三嘱咐不可以睁眼。他像模像样地为江焕然的双眼涂药，又缠上新的纱布，还开了一些口服药。
最后就是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可逞能，如果严格按照医嘱，那么他有把握明晚之前恢复视力，可如果不听话逞能睁眼感染或者被光线刺激，那么就得拖个一周才能恢复。
江焕然用力点头，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听医生的话。
伍友信看江焕然的神情里充满哀伤和同情。
7年过去，昔日的好友已经从高中生变为年轻有为的院长，而江焕然仍旧深陷死循环的诅咒，永远长不大，永远是个高三男生。
楚又莘搀扶江焕然回到卧室，要求他按照医生的要求多休息。可江焕然精力充沛，刚刚起床不久，又怎么睡得着。
楚又莘给江焕然播放了轻音乐，然后便离开房间。
一路回到二楼自己的办公室，楚又莘惊讶地发现已经有人先等在了那里，正是伍友信。
“你好，伍院长。”楚又莘有些拘谨，躲闪在她看来对方有些灼人的目光。
“你好，前几天潘董给我打电话，说她雇佣了一个声音跟她很像的私人助理，没想到竟然这么像。看来这下潘董可以安心去住院治疗了。”
伍友信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看样子是要跟楚又莘聊聊。
“是啊。”楚又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面打开电脑上的监视页面盯着楼上江焕然的一举一动，一面附和。
电脑音箱里传来了四楼江焕然房间里播放的轻音乐。音乐悠扬婉转，也飘荡在楚又莘和伍友信的耳边，两人刚刚还有些尴尬的气氛转为淡淡的哀伤。
“焕然的事，我是说7年前的事，你应该也清楚了吧？”伍友信似乎是在配合这音乐，一开口也是掩饰不住的酸涩。
“潘董跟我讲了，的确是很悲惨。”楚又莘抬眼偷瞥了一眼伍友信，他脸上挂着淡淡的愁容。
“焕然真的很可怜，希望你能好好照顾他，毕竟像你一样声音条件得天独厚的人不多。潘董生病，焕然能够遇见你，是他的福分。”伍友信非常诚恳。
楚又莘不知道该怎么搭茬，只是默默盯着屏幕。
江焕然在床上翻来覆去，终于还是起身摸索着关了音乐，他拿起7年前还没有在大陆上市，由潘琼去台湾出差时给他带回来的时下尖货苹果4S手机，启动siri，说：“拨号伍友信。”
楚又莘抬头与伍友信对视，两人相视一笑。
江焕然手机里的所有电话号码都被潘琼做了手脚，其中伍友信的手机永远关机，段越洋的手机号则是变成了潘琼公司的一位男员工，一位永远“感冒”的、声音有几分像段越洋的男员工。
江焕然把手机举在耳边，神色渐渐暗淡，虽然楚又莘听不到，但她知道，听筒里传出了“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搞什么，今天是休息日，怎么关机？”江焕然抱怨，他又启动siri，“拨号段越洋。”
段越洋的电话很快接通。
“喂，越洋，干嘛呢？”江焕然看起来百无聊赖，想要跟段越洋闲聊。
“你，你的声音怎么了？”江焕然惊奇地问。
“不会吧？昨天折腾得感冒啦？抱歉了哥们，都是因为我。”
江焕然丝毫没有怀疑跟他对话的不是段越洋，他当然不知道昔日好友已经命丧7年前那场火灾。
“怎么样？听你这声音挺严重啊，明天晚上的聚会你还能来吧？我这个聚会可是一个都不能少啊。”
对方一定是说了明晚一定来，江焕然紧张的神情缓缓舒展。
“对了，伍友信怎么手机关机啊？”
江焕然安静听电话那边讲话时，楚又莘对面的伍友信苦笑着说：“因为上次月考英语不及格，被妈妈没收了手机，囚禁在家里背单词。”
楚又莘与伍友信对视，不自在地笑笑。
“哈哈，这小子活该，就该这么治治他。但是他妈妈该不会不允许他参加明晚的聚会吧？”
江焕然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而后又是担忧，看得出，他对这个聚会比谁都要关注在意，因为他是组织发起者。
“那我就放心了。行，你这嗓子也别多说话了，赶紧好好养养，争取明晚之前，你的感冒我的眼睛都能痊愈。明天见，拜拜。”江焕然挂断了电话。
伍友信迟疑片刻，咬了咬嘴唇说：“其实我这次过来主要是想嘱咐你一件事。”
“什么事？”楚又莘希望他快点嘱咐，然后快点离开，她在这个男人面前浑身不自在。
“你也知道，7年前的悲剧是龚学琛和奚岚造成的，这两个人就是班级里最不起眼的人物，希望你不要在焕然面前提起这两个人。我担心，担心焕然的记忆会被这两个名字唤醒。
“焕然不同于其他失忆患者，对他来说，恢复记忆太过残忍。我跟潘董一样，宁愿他永远都活在悲剧发生的前一天，永远不知道自己失去了双眼。”
听伍友信提到龚学琛，楚又莘想起了昨晚她看到的遗书，她打算在伍友信走后再上网看看，到底那封遗书的后续如何，龚学琛到底有没有真的自杀。
“放心吧，我不会提的。”楚又莘看了伍友信一眼，又低下头，小声而肯定地说。
伍友信像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舒展面容，跟楚又莘告别。
电脑屏幕里，江焕然又打开了舒缓的轻音乐，躺在床上眯起了眼，眼看很快就会入睡。
楚又莘点开浏览器，直接从收藏夹进入昨天遗书的论坛页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