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那场火之后，我的日子不比他强多少
“哦？你准备怎么查？”安禹喆饶有兴趣地问。
“刚回来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从何处下手。只是想办法查询江焕然的近况。后来，我查到潘琼几乎天天在别墅，很少去公司；江焕然的失明失忆，一直在这里休养。
“后来我又跟踪潘琼去了医院，得知她患有重病。我又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酷似潘琼。于是我用了整整一周的时间专门模仿潘琼的声音，说话的语调。
“我查到了祁羽会去月初的招聘会，便一连三天都等在那里，只为在她面前展示我酷似潘琼的声音。最后我得偿所愿，以楚又莘的身份成了潘琼的私人助理，来这里顶替潘琼。
“我想，这里是纵火案的现场，江焕然也是火灾发生时身在别墅内的当事人，说不定我可以在这里，在江焕然口中搜集线索，查明真相。”
安禹喆点头，“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那么你跟龚学琛走得完全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一条通向真相，一条通向死亡。
“对了，我记得当时有一个女生的口供说，她看见了你捧着礼物往楼上走，猜想你是想要跟江焕然表白，所以才引得那些想要看笑话的同学进入别墅。”
奚岚一个劲儿摇头，“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准备礼物，还要去告白？我怎么可能那么没有自知之明？我当年就说了，我没有！我当时之所以留在别墅里没有出去，那是因为我在我衣服口袋里发现了一张纸条。”
“纸条？我记得卷宗里你的口供没提到什么纸条啊。”安禹喆警惕起来。
奚岚叹息着说：“的确，当年我没有提到纸条，一来是因为我知道提了他们也不会信，纸条已经被烧成了灰烬，不复存在，我没有证据；二来是因为我不想把当时还在住院的江焕然牵扯进来。”
“牵扯江焕然？怎么回事？”
“因为纸条上的笔迹属于江焕然，落款也是他，内容是约我在他的卧室里见面，而且是趁大家都出去之后，他说他会单独留在卧室里等我，要好好跟我谈谈有关于女生们伪造我写给他的情书、并且传阅的事。他说这件事也给他造成了困扰，让他也很没面子，所以想找我谈谈，看看怎么解决。”
奚岚咬着嘴唇，充满期待地望着安禹喆，这是她第一次把纸条的事情说出来，她非常担心对方不信她，就像当初那些人一样。
安禹喆没有表现出不信任的样子，问：“你能确定是江焕然的笔迹？”
“过去的7年，我是一直确定的。没错，我暗恋江焕然，我默默关注有关他的一切，当然也包括他的字体。他的字体洒脱飘逸，自成一派，很漂亮，一眼就能看得出是他的。”
奚岚虽然说着肯定的话，却微微摇头。
安禹喆察觉出弦外之音，“怎么？听你的意思，你现在不确定了？”
奚岚重重点头，急切地说：“我接近江焕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想问问他，当初到底想要找我谈什么，到底是什么时候给我塞的那张纸条，为什么我一点都没有察觉。
“就在前天晚上，我终于找到机会问他，他却说根本没有想过找我谈，因为找我谈也没用，问题的关键在于那些伪造情书传阅的人。他找为首的女生谈过几次，可是都没用。”
“于是你便开始怀疑纸条是别人伪造的？”安禹喆顺着奚岚的思路问。
“是，其实我看那张纸条上的字迹不过只有短短半分钟，后来纸条就被烧毁了。半分钟，怎么可能确定那就是江焕然的笔迹？都怪当时我太过激动，丝毫没有怀疑。
“我推测是有人模仿焕然的笔迹写了那张纸条偷偷塞进我的衣服口袋。而这个人最有可能是带头捉弄取笑我的女生，也就是告诉警察我捧着礼物要去表白的苗月影，或者就是纵火的罪魁祸首，他利用我吸引一部分同学们进入别墅。”
奚岚的拳头攥得紧紧的，面部肌肉也崩得紧紧的，在日本的这些年虽然也受尽磨难，但却没有过如此激动亢奋。
因为那场火是改变她生命轨迹的转折点，害她名誉扫地万人唾骂的起源，是她的死穴。
安禹喆不想打击奚岚，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奚岚，你有没有想过，江焕然同样有嫌疑。你前天问江焕然，问的是7年前12月31日的江焕然。也许12月31日他还没有找你谈的想法，但却在元旦当天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而且起火点在他的卧室，按伍友信的说法，当时江焕然要换衣服，应该就身处卧室。这么看来，纵火者也有可能……”
“不可能！”奚岚粗鲁地打断安禹喆，她绝不允许外人如此诋毁她深爱的江焕然，“虽然高中三年我跟江焕然没有说过几句话，但我了解他，他很善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
“他跟那些同学不一样，他一次也没有取笑过我和龚学琛，就连他的朋友伍友信当着他的面开我和龚学琛的玩笑时，他都会制止！你说，他有什么理由要害自己的同学们，还要烧掉自己家的房子？”
安禹喆低头，沉吟许久，没有给出答案甚至猜测。
“奚岚，不管你的出发点如何，你始终是盗用了别人的身份，触犯了法律。”沉默之后，安禹喆转换话题。
奚岚一下站起来，“安警官，拜托！我为了查清楚当年的真相已经付出太多，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现在的机会，我不能半途而废，否则我再也没有机会自证清白了。请你不要追究，我是说暂时不要追究我盗用身份的罪名好吗？”
安禹喆摇头，“虽然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是个警察。”
奚岚咬破了嘴唇，泪水涌出来，“安警官，我盗用身份不为了骗取钱财，也没有害人。潘琼给我的工资我会一分不动，等到真相大白后全数还给她。
“我更加没有侵害真正楚又莘的利益，我只是，只是想要查明真相，为自己恢复名誉而已！我不能带着这个污点，带着世人对我的误解和冤枉苟活于世，那样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求求你，帮帮我吧，也算是帮帮焕然，他现在需要我。”
“既然江焕然的每天都是7年前的12月31日，那么就算母亲不在身边对他来说也只是一天，也没什么吧？”
“如果真的没什么，潘琼早就去住院治疗了，更加不会高薪聘请我。”奚岚耐心解释，把几天前潘琼对她讲的话又讲了一遍。
安禹喆显然有些动摇，但还是不松口。
奚岚乞求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安禹喆的双眼，不愿放弃。
隔了半晌，安禹喆开口，却是另起话题，“这些年你一直在日本，还结了婚？”
奚岚落寞地点头，“是，纵火案前我母亲正好通过涉外婚姻网找到了一个日本老头，对方对她很满意。后来我成了众矢之的，她就带着我嫁过去了。
“我虽然不愿意跟着她掺和进那么复杂的关系中，但是国内我是真的待不下去了。而且，我也需要靠那个日本老头的钱做整容手术。当时我的脸，很可怕。”
“看来，你的日子也不比龚学琛后来的生活强多少。异国他乡，寄人篱下，可以想象。”安禹喆颇为同情地说。
奚岚对这警察印象还不错，那是因为对方没有表现出怀疑她说谎的态度，只要愿意相信她，那就是好人。
奚岚这些年自然而然秉持着这样的态度。
“的确不好过，我母亲带着我过去之后，那个日本老头反悔不肯出钱给我手术。后来我母亲又托人为我找到了一户人家，这家的长子名叫青山初男，是个40岁的残疾人，下肢瘫痪。他的妻子在多年前的车祸中丧生，他则是落下了残疾。
“青山初男的母亲一直希望他续弦，希望能有个女人帮她照顾儿子的起居。我母亲提出的条件是只要青山家给我出钱做整容手术，就把我嫁给青山初男。
“后来我就嫁给了青山，出院后在他们家充当保姆的角色，被恶婆婆和刁蛮小姑子使唤折磨。哼，是不是很狗血？
“好在这段婚姻为我换来了整容手术的钱，让我恢复了正常的容貌。只不过既然是人家出钱，那自然是人家想把我变成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
奚岚说起这段往事云淡风轻，还带着自嘲的笑，似乎在告诉对方这段往事已经过去，自己已经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