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新一轮网络狂欢已经开始
“如果你们班上有人相信龚学琛的无辜，想要替他报复郭筱婉、李达厚和宋义斌，你认为会是谁？”隔了片刻，安禹喆干脆开门见山。
穆蓉想也不想便说：“为龚学琛报复？替一个死人鸣不平？我无法理解。不过既然你问了，非要让我说出一个名字，那自然是奚岚，他们同病相怜，最能惺惺相惜。
“如果当年火灾奚岚不是龚学琛的同伙，而今又愿意相信龚学琛的无辜，都是同类，她应该是最有可能替龚学琛报复的人。”
“除了奚岚呢？”安禹喆又问。
“除了奚岚嘛，那就是江焕然。当年他总是会指责告诫大家不许针对龚学琛和奚岚。”
江焕然的情况自然也不可能，安禹喆早就把他排除在外，又问：“除了江焕然呢？”
穆蓉歪着头，冰冷的眸光射向安禹喆，好像在说：你是不是故意为难我？
眼看安禹喆认真地等待回复，穆蓉又思索片刻，说道：“没了，至少活着的人中没有了。”
“活着的？难道说已经死去的人中有这样的人物？”安禹喆明知故问，他猜穆蓉说的是段越洋。
“是，段越洋。他是江焕然的好朋友，跟江焕然一样，他也反感大家欺负龚学琛和奚岚。可段越洋已经死了，死于那场大火。”
“那么你呢？你就没有一丁点同情龚学琛吗？你应该也很能理解那种被孤立、被围攻的感觉吧？”
安禹喆没有明说，但他的弦外之音就是他已经知道了穆蓉在初中时代也曾是一只孤立无援的黑羊。也许正是因为那段经历，这个女孩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哪怕现在有朋友也是只谈学问，不谈感情。
穆蓉像是听到了笑话，无奈地冷笑两声。
“老实说，火灾发生前我是同情他们的，但我从未表现出我的同情。一来是因为懒得参与他们这些是非之中，二来也是因为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只不过当我目击到龚学琛纵火之后，我对他们的同情就已经烟消云散。”
安禹喆觉得穆蓉像是一块钉不进钉子的硬石头，他决定花费更多的时间去攻破更容易攻破的连俊辰。
“连俊辰，7年前你们班上有谁跟龚学琛走得近，跟他关系最好？”还是同样的问题。
连俊辰愣愣的，仿佛不懂安禹喆为什么这么问，莫名其妙地回答：“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谁要是跟龚学琛关系好，肯定也会被大家孤立欺负的。肯定没有，怎么了？”
“你最近跟宋义斌有联系吗？”还是同样的问题顺序。
连俊辰想都没想就摇头，“没有。联系他做什么？再说我也联系不上他啊。”
“你还是坚称当年看到的纵火者是龚学琛？”
“那当然，警官，你可不要相信龚学琛那家伙遗书里的自说自话，还有网上那些见风使舵起哄的人。我们是真的看见龚学琛纵火了，我们12个人呢，还能集体说谎不成？”
连俊辰把重点落在了后半句上，想要用12这个数字为自己作证。
“你看清楚了龚学琛的脸？”安禹喆的面色突然阴沉，冷冰冰地质问。
连俊辰的眼神不自在地闪躲了一下，哽了半秒后吞了口口水，提高音量说：“那当然。我上次就说过，我敢肯定，放火的就是龚学琛。”
连俊辰毕竟不是穆蓉，他说谎的本事要差多了，尤其是面对安禹喆突然的变脸。
并且连俊辰的下意识仿佛对于自己说谎这一点还有些介意，并没有直接回答说自己看清了纵火者的脸，而是换了个说法，说放火的就是龚学琛。
就像刚刚他用12这个数字来替自己作证一样，重点在强调的不是自己没有说谎，而是强调不可能12个人一起说谎。
安禹喆暗喜，果然连俊辰是更容易攻破的突破口。
“如果你们班上有人相信龚学琛的无辜，想要替他报复郭筱婉、李达厚和宋义斌，你认为会是谁？”
连俊辰睁大眼，吃惊之余不住摇头，张扬地说：“警官，不可能的，谁会吃饱了撑的为龚学琛做这种事？不是吃饱了撑的就是有病！”
安禹喆冷冷逼视连俊辰，对于他的出言不逊和狂妄的态度给予无声地斥责。
连俊辰忙露出歉然的微笑，挠着头摆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架势，这么一想就花费了两分钟，看样子他似乎是想到了几个人选，但又自己一一否定，最后才有些抱歉地说：
“警官，我实在是想不到。按理来说应该是奚岚，可是那小姑娘柔柔弱弱的，真不像能杀死郭筱婉还割掉她舌头的。
“除了奚岚，我觉得有可能是江焕然，他这个人最仗义，也反感大家针对龚学琛和奚岚。可是也不可能，龚学琛可是烧了他家房子啊，害得他失明不说，还害死了四名同学，包括他的好友段越洋。
“江焕然应该憎恨龚学琛才对。没错，不可能是他。除了这两个人，我真的想不到还会有谁。”
“那么你呢？你就没有一丁点同情龚学琛吗？你应该也很能理解那种被孤立被围攻的感觉吧？毕竟你初中时可是跟龚学琛有同样的经历。”安禹喆并没有给连俊辰留面子。
连俊辰的脸色霎时间变化，心虚之余又像是受到屈辱一般，躲闪安禹喆的目光，马上变了口吻，不再友好恭敬，反而带着刺。
“你们查我？是，我初中时候因为发育迟缓，长得矮小，男生都变声了，我还是雌雄难辨的童音，还有家境不好，同学们孤立我取笑我。
“高中后我虽然算是脱胎换骨，还当了班干，但是对于龚学琛的遭遇感同身受，能帮就帮。只不过，我就是暗地里安慰他几句，在大家捉弄他的时候转移一下大家的注意力。别的就真没有了。
“要是让其他人知道我站在龚学琛那一边，我好不容易才争得的平等地位，好人缘，班干的职位搞不好都得还回去。我受不了，我再也受不了回到初中时候那种待遇了！”
安禹喆拍了拍连俊辰的肩膀，对他的坦诚给予肯定，“理解，你也有你的难处。”
“但是我跟龚学琛绝对谈不上关系好，更不是朋友，而且我对龚学琛的同情止于火灾的那天晚上！”连俊辰突然回过味来，挺着胸膛高声表态。
“那家伙心理扭曲，居然想要放火烧死我们！这一点，我绝不理解，绝不同情！更别提要替这样一个人报复，因为他沦为一个杀人犯。我现在生活不错，收入不错，还刚刚交了一个漂亮女友，我犯得着吗？”
连俊辰情真意切，但在安禹喆眼里，他的表演比穆蓉要拙劣。安禹喆认为穆蓉和连俊辰都在说谎：
首先，他们并不确定7年前纵火的人是龚学琛，可能跟郭筱婉一样，只是看见了一张黝黑的脸便认定那是龚学琛。
其次，他们在刻意强调和表现他们对龚学琛的憎恨，欲盖弥彰，生怕警方也认同龚学琛无辜。
他们这么做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单纯地怕警方追究他们做伪证的责任，另一种，他们想用憎恨之情掩饰他们替龚学琛报复的动机。
经过这两番谈话，这两人身上的嫌疑并没有减轻一分，安禹喆反而觉得他们愈加可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转眼已经是中午11点40分。
安禹喆派去光明小学门前的侦查员打电话汇报，已经有几百人聚集在小学门口，辖区派出所已经派人维持秩序，尽力驱散人群，交警也在维持疏通门前堵塞的交通。现场混乱不堪。
安禹喆暗暗感叹：
这些凑热闹的看客们啊，你们全都成了黑羊杀手利用的棋子，你们绝对等不到宋义斌的裸体道歉好戏，白白跑这么一趟。
也许你们那等待看好戏、充满期待戏谑的脸还会从镜头中划过，你们被警察驱赶、但仍旧顽强不屈向前拥挤的身躯也会不小心上镜，被你们的亲友，你们的孩子看到。
只可惜，那真的不好看，甚至丑陋。
也许就是这些人，在12点一到，等不到宋义斌之后就会掏出手机在网上大放厥词，骂宋义斌是懦夫，骂他的自私怯懦会害死一个可怜的孩子，骂他这个校长不但没能教育好学生，还因为自身原因剥夺了一个孩子改过自新的机会，导致他年轻稚嫩的生命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