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是我搞错了，他不是黑羊杀手
安禹喆推开会议室的门，面前站着的正是奚岚。
还没等他开口，奚岚先焦急地问：“安警官，我听说你们把伍友信抓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安禹喆反问：“你去过伍友信的医院？你找他？为什么？”
奚岚看起来有些犹豫。
“焕然的病情有好转，他想起了当年的纵火案，他想见见老朋友。所以我就给伍友信打电话，电话是他的助理接的，说人不在。我问他去哪里了，助理支支吾吾。
“我干脆就直接找去医院，到了以后听护士们议论，这才知道一大早伍友信就被警察带走了。安警官，你们抓伍友信做什么？”
安禹喆干脆直言不讳，“我怀疑伍友信就是黑羊杀手。”
“怎么会？”奚岚下意识地惊讶反问，随即惊诧的神色快速消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安禹喆情急之下一大步跨到奚岚面前，“奚岚，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现在时间紧迫，苗月影危在旦夕，你……”
安禹喆话说到一半停下，他想到了苗月影与奚岚的关系，现在要求奚岚配合解救苗月影，要求她不计前嫌，以德报怨，这个理由对奚岚来说恐怕不单单是力度不够，搞不好还会起反作用。
奚岚了然微笑，“来的路上我也看到了，苗月影被黑羊杀手囚禁，输入密码的次数已经上涨到了六千多。”
安禹喆为奚岚拉了一把椅子，让她坐下，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放缓，耐心地问：
“奚岚，你知道什么，请一定要全部告诉我，这关系到一条人命，关系到一个残忍的杀手是不是会逍遥法外，继续为非作歹！你并不惊异于伍友信是黑羊杀手，你知道他的动机，对不对？”
奚岚非常为难的样子，迟疑了足足一分多钟，期间好几次想要张口说话，又在中途哽住。
安禹喆没有催促她，只是诚恳地深深凝望她的双眼，充满信任地等待。
“安警官，”奚岚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其实我一直想要感谢你，感谢你的信任，感谢你没有戳穿我的身份，还配合我演戏。抱歉，我没有信守诺言，有些事我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你。
“但愿现在说还不算晚。没错，我是想到了伍友信的动机，但仔细想想，似乎这个动机也不是那么充分。”
“没关系，你说。”
接下来的十分钟时间，安禹喆从奚岚的口中得知了那个心理学实验，那个原本出于一片好心，却落得个悲剧收尾的实验。得知实验的设计者是穆蓉，实施者正是江焕然、段越洋和伍友信这三个好友。
“伍友信是这个世界上少数能够确认龚学琛无辜的知情者，也许是龚学琛的死触动了他，他没法再继续保持沉默，置身事外，可是又因为不想直面自己的错误，公开当年的真相，所以只能选择用这样的方式为龚学琛讨还公道。”奚岚最后总结。
安禹喆微微摇头，“奚岚，以你对伍友信的了解，他是那种人吗？为了昔日一个无足轻重的龚学琛，放着自己的大好前途不要，非要沦为一个变态杀手？他根本就没有那么强烈的情感去支撑这一切。”
奚岚无奈耸肩，“也对，所以我也说嘛，动机不充分。可除此之外我真的想不到别的可能。
“高中时伍友信也经常取笑捉弄龚学琛的，他曾把龚学琛的黑白2寸照片贴在黑板上，写上一个大大的‘奠’字，还写了挽联，惹得全班哄堂大笑；
“他在龚学琛的椅子上做手脚，害得他摔跤；他还偷拍龚学琛的照片发到网上，说龚学琛要找对象。
“这样的事，伍友信没少做。焕然训斥他，他还觉得不太服气呢。安队长，会不会是你搞错了，伍友信不是黑羊杀手？”
安禹喆似乎没有在听奚岚讲话，一直低头愣神，嘴里喃喃念着：“是我搞错了，是我搞错了，伍友信不是黑羊杀手，他不是。”
“安警官，你没事吧？”奚岚小声问。
安禹喆察觉不到奚岚的存在一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脸色急剧变化，一会儿是惊讶，一会儿是哀伤，一会儿又自责似的敲自己的额头。
等到他回过神来，再想跟奚岚说什么的时候，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一个。
谢岩推门进来，“安队，你不要紧吧？刚刚出去的那个女孩说你有点不对劲呢。”
“她人呢？”安禹喆走出会议室，跟谢岩汇合，拉着他往审讯室的方向走。
“走了，她说她得赶紧回去。安队，看你这样子，你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啊？”谢岩问。
安禹喆不答反问：“密码输入的次数到多少了？”
“还是六千多，这会儿速度突然就下降了。看来大家也都意识到事态严重，更多的人不愿意充当刽子手。不知道这样的情形，黑羊杀手是不是预料到了呢？”
“他当然早有预料，这是他安排给民众的考试，经过了前几次的教训，也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候了。”安禹喆已经走到审讯室门口，突然又转身，朝小马的方向赶去。
“安队，真的抱歉，伍友信的家被我们翻到就差拆装修了，什么也没发现。”小马一见安禹喆冲他风风火火地过来，有些羞愧地解释。
安禹喆拍拍小马的肩膀，“小马，进入直播页面，我要输入密码。”
“啊？”谢岩在一旁先急了，“安队，你不是说伍友信不可能给苗月影留生机嘛，你输入密码不是浪费一次机会嘛？”
安禹喆自嘲地干笑两声，“伍友信自然不会给苗月影留生机，可是黑羊杀手也许会。”
谢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情急之下一把抓住安禹喆的手腕，阻止他去敲键盘，“安队，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伍友信不是黑羊杀手？你又搞错了？”
小马也不可置信地瞪着安禹喆，等待他的答复。
安禹喆重重呼出一口气，郑重其事地对两个同事说：“是的，我又搞错了。伍友信不是黑羊杀手，但他的确是个杀手。”
说完，趁谢岩和小马错愕的空档，安禹喆敲击键盘，在密码输入框上输入了八个数字：19920221.
敲击完最后一个数字，页面马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红色×，显示输入错误。
安禹喆的心剧烈一抖，他果然浪费了万分之一的一次机会。
“果然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安禹喆叹息着起身，又往审讯室的方向走去，边走边掏出手机低头打字。
身后小马和谢岩面面相觑，小马挠挠头，后知后觉地说：“我怎么觉得这串数字这么眼熟呢，这是谁的生日呢？”
一路走到审讯室门口，安禹喆编辑的短信息也打完了，他按了发送键，显示信息发送成功后，推门而入。
不同于之前的肃穆冷峻，安禹喆放松地冲伍友信苦笑，坐到二人对面。
“伍院长，我必须要向你道歉，之前因为我的原因，误以为你就是黑羊杀手。”安禹喆说得诚恳，满脸自嘲。
伍友信的律师一听，下意识便起身，“既然如此，我们可以走了吧？”
安禹喆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韩律师，先别急。虽然伍院长不是黑羊杀手，但他的的确确是杀害三条人命，即将杀害第四条人命的凶手。”
韩律师与伍友信对视一眼，似乎也在对方的神态中捕捉到了一丝局促，又坐回位置，机器人一样毫无感情地发问：“安队长，请你把话说清楚。”
“我当然要说清楚。这一切如果要说清楚，就得从伍院长的杀人动机讲起，如果要说清楚杀人动机，那么还得从7年前的那场纵火案说起。
“伍院长，你恐怕还不知道，你的好友江焕然已经恢复记忆。他坦白了当年你们三人的计划，也就是那个出发点善良，但却极为大胆的心理实验。”
安禹喆不疾不徐，一边密切观察伍友信的神色细微变化一边把刚刚奚岚讲述的7年前的实验又复述了一遍。
“因为太过年轻，对事态后果预估不足，高估了控制火势的能力，你们好心办了坏事，害死四名同学。对于这一点，你的好友可要比你更加敢作敢当。
“江焕然糊涂了7年，如今恢复记忆，马上便坦诚当年的种种，并且他愿意站出来承担后果。
“原本他想要找你先商量一番，如果你不同意，他愿意把你从他的计划中除去，由他一人独自承担。只可惜，你做了太多错事，已经没有回头路，就算江焕然有心想要庇护你，也已经晚了。”
伍友信双目圆瞪，鼻翼翕动，紧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韩律师反倒是松了一口气，说：“安队长，先不论你这番说法到底是否属实。就算以它为前提假设，难道你认为我的当事人是因为对龚学琛的愧疚之情，所以才会在龚学琛死后为他杀人报仇？这也太荒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