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闯关游戏，玩吗？要命的那种
安禹喆也跟着韩律师一起笑，接着韩律师的话茬继续说：
“是啊，伍院长是青年才俊，年纪轻轻便是一院之长，家里有钱有势，前途不可限量。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心里那一丝丝对死人的愧疚就自毁前途沦为连环杀人犯呢？这自然是不可能。”
伍友信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安，但他很快便用赞同的冷笑遮掩住。
安禹喆了然地苦笑。
“其实这样的话我听同事们说过几次，直到刚刚我才真正了解这话中的深意，其实这句话恰好就是伍友信的杀人动机。
“他正是为了保住自己现在的地位，保住未来的前途，不让自己背负7年前悲剧的责任，不让自己背负明知龚学琛无辜却沉默7年，害龚学琛自杀的责任，避免被网络暴力，避免名誉扫地，声名狼藉，避免像曾经的龚学琛连累奶奶和雇主一样连累整个家族的名望和生意，避免成为家族中的千古罪人，所以才会甘愿冒险杀人报复。”
韩律师仍旧不明所以，略带怒意地说：“安队长，请把话说清楚。”
“简单来说，就是伍院长遭到了胁迫，对方以公开7年前纵火案真相为要挟，要求伍友信杀人。
“显然，对方知道纵火案的真相，知道那个好心办坏事的心理实验，知道伍友信是现在唯一一个还活着、并且清醒的、应该为当年悲剧负责的人。
“对方更加清楚，伍友信不会自掘坟墓，只因为愧疚便愿意站出来承担责任，为那四条人命负责。
“伍友信有头有脸，有钱有势，对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企望唤醒伍友信的良心，企望用其他方法逼伍友信就范，都是不切实际。
“因此，他选择了下下策，以伍友信最不愿公开的真相和承担的责任为要挟，让伍友信成为被他控制的刽子手，谋杀那些他最憎恨的人，替他泄愤报仇。
“谋杀对象、谋杀方法、行动的时间范围等因素都是对方为伍友信安排好的。伍友信要做的只是按照对方的要求，准备一些在他能力范围内的道具，然后按照计划实施行动，成为被无形力量操控的凶器。”
韩律师好几次想要打断安禹喆的语不惊人死不休，但都没有找到机会，直到安禹喆说完这段，他才发问：
“开什么玩笑？就算以此为假定前提，安队长，你说的这个要挟我当事人的家伙到底是谁？”
安禹喆目光凌厉，直逼伍友信，坚定而低声地说：“真正的黑羊杀手——龚学琛。”
韩律师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几秒种后才清了清喉咙，像是听了个笑话一般，干涩地笑笑。
“安队长，容我提醒你一句，龚学琛已经死了。一个死人，怎么可能要挟到我的当事人？”
“韩律师，你正好说到了点子上。如果龚学琛活着，他还真的无法要挟伍友信。
“因为龚学琛声名狼藉，尽管审判为无罪，可他已经在舆论中当了7年的纵火犯，这样的一个过街老鼠如果跟青年才俊伍友信各执一词，公然对抗，输赢结果可想而知。
“可一旦龚学琛死了，他便拥有活人无论如何都无法企及的能量和优势，并且他还留下那么一封遗书引得大众反思动摇。
“在此基础上再公开7年前的心理实验，因为有龚学琛的一条人命作为砝码，因为对龚学琛惨死的同情和仇富心理，舆论便会转向支持龚学琛。
“最后的结果便是龚学琛可信度好感度倍增，被龚学琛指证的伍友信岌岌可危。这一点，龚学琛能够预料得到，伍友信自然也能设想得到，更何况，还有郭筱婉遭受的网络暴力作为例子摆在眼前。”
韩律师哈哈大笑，“安队长，一个人如果死了，那他怎么保证他要挟的人会按照他的要求去做呢？照你的说法，我的当事人完全可以先假意应承，等到龚学琛死了，要挟也就不复存在了嘛，根本犯不着真的去杀人。”
安禹喆不理会韩律师，转向伍友信。
“伍友信，一开始，当龚学琛找上你，要求你在沉默7年后站出来为他洗雪冤屈时，你一定是坚决拒绝的。
“后来，当他告诉你他打算以自己的死亡和真相相要挟时，你一定是不信的。一来，你不相信龚学琛会真的赌上自己一条命；二来，你不相信他死后，他制造出来的‘幽灵’仍旧具备威胁力量。
“可后来，龚学琛真的跳楼自杀。于是你怕了，非常害怕，你知道龚学琛不会白白死去，他制造出的‘幽灵’一定会如他所说，具备摧毁你的能力。
“所以你只能面对龚学琛给你的两个选择。选择一：什么都不做，任凭龚学琛死后，由他的‘幽灵’向世人揭露真相。
“你以自己的前途名誉赌一把，看看舆论是更愿意相信已经死去的、可怜的龚学琛，还是仍活着的、富二代伍友信，看看舆论会不会把当初的4条人命还有龚学琛被逼无奈自杀的责任推给你，身上背负5条人命的你未来还有没有可能翻身。
“或者是赌一把，看看是不是有钱真的能使鬼推磨，你雇佣的水军能够对抗更为庞大的网民舆论，打赢这场网络大战。”
“选择二：严格执行龚学琛设定的复仇计划，替龚学琛杀死他憎恨的仇家，替他报复害他生不如死的民众舆论。如此一来，复仇成功后‘幽灵’就会自动消失，你便可以高枕无忧。
“哼，我想以龚学琛对你的了解，他一定早就预料到了你的选择，知道你一定会选择第二条路。因为你拥有得太多了，与龚学琛正好相反。一无所有的他能够豁出去一条命，而你，你舍不得你所拥有的一切。”
“安队长，不要危言耸听，你说的幽灵到底是什么？”韩律师有些坐不住了，刚刚脸上的恣意笑容全无，紧绷着脸，不客气地问。
“程序。”安禹喆言简意赅地回答。
“什么？”因为答案太过简短和出乎意料，韩律师没听清楚。
“表面上，龚学琛只是个生活窘迫靠收售组装二手电脑为生的穷光蛋。实际上，这些年他每天与电脑和网络打交道，自学成才，已经是能耐一流的程序员和黑客，甚至连我们警队最厉害的网警都要甘拜下风。
“也对，这些年龚学琛没有社交活动，没有娱乐活动，没有朋友，没有恋爱，他什么都没有，除了工作养活自己之外，他有大把的时间。
“于是他只能跟电脑社交，跟电脑娱乐，跟电脑恋爱，在他孤独的生命中，他只有电脑。
“好在后来他又有了一个有血有肉有温度、对他不离不弃的伙伴，只是这唯一的伙伴也惨死于愚蠢暴戾的复仇者手中。也许，正是爱犬的死，成了压垮龚学琛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从此真的生无可恋。
“没错，龚学琛已经疯了，沦为了变态的复仇者，一个杀手，逼疯他，把他逼上这条绝路的人，正是那些不明所以便轻易在道德法庭和网络法庭上判他死刑的每一个人。”
安禹喆本想要解释龚学琛是如何自己写了一个程序，这个程序的原理，是如何要挟伍友信的，可是说着说着，他自己便跑题，设身处地地去感受龚学琛这些年的心路历程，临死前的痛苦挣扎。
韩律师吞了口口水，拍拍身边伍友信的肩膀，低声耳语让他继续保持沉默，而后又问：“到底是什么样的程序？”
“一个可以自动在网上，尤其是各大新闻网站、论坛、知名自媒体搜索关键词的程序，它更加像是一个闯关游戏。
“具体来说，程序会实时监测网络，第一次搜索到关键词后，游戏开始。
“第一关的关键词大致便是：郭筱婉，说谎，目击，家中，谋杀，割喉，断舌。总之，关键词可以确认郭筱婉的死亡，死亡方式和地点。
“现在是网络时代，新闻不再局限于传统媒体，尤其是郭筱婉已经因为龚学琛的死成了风口浪尖的话题人物，一旦这个复仇程序在网络上通过一定数量的关键词确认郭筱婉已死，便会自动进入下一关。
“如果过了规定的期限，程序始终没有在网络上搜索到足够数目的关键词，也就代表伍友信并不受龚学琛要挟去替龚学琛报仇，不玩这个闯关游戏，那么程序就会自动公布7年前纵火案的真相，也许还有龚学琛偷偷拍下的，他要求伍友信为他恢复名誉，却被伍友信无情拒绝的视频。
“其实无论结果如何，龚学琛都不算白白死去，这两种结果对他来说都好过他背负着罪名苟延残喘。无论怎样，龚学琛这个死者都是赢家。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韩律师不可置信，连连摇头，“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