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探亲
天刚蒙蒙亮，朝霞初现天边，普照城市阡陌。一辆黑色奥迪车正在国道上，向着远离城区的方向疾驰而去。陈思昊在副驾驶上尽可能补着觉，此刻对他来说能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
适才他再次领略了变形椅的又一个神奇功能——闹钟。他本来仍在梦境里徜徉，突然就感觉到身体一阵不对劲，睁开眼发现变形椅已经从床恢复到了椅子状态。他眯着眼瞅了一眼夜光表，才五点！
“什么情况啊？五点就不让人睡了？”他尝试再摁按钮，却发现不灵了，“噢！可恶！”
他只好站了起来，鞋子在刚刚已经由变形椅给他穿好了。伴随着他双脚踏在地板上，整个总指挥室的灯也亮了。
“哎呀！我昨晚上也没问问这房间的灯怎么关直接就睡了。谁关的？刚又谁开的？感应？”陈思昊喃喃自语道。
“算了，起都起了，放水去。”说着他走向卫生间的书架门，掏出《亚斯梦华录》，走了进去。
站马桶前时他再次打量这间卫浴。“洗漱用品还挺全的。”他对自己说道。
随后他把书放在马桶盖上，从橱窗里拿出一套新的牙刷毛巾。洗漱完毕后，他觉得还早，一时半会儿也还不知道要干点什么，不如先看下书吧。
他刚把书拿起来正要翻开，“咚咚咚”的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哎呀！真是！”他无奈地走出了卫生间。
“咳！”他咳开门后，不用想都知道，是白无伤走了进来。
“司长，早上好。看来我好像打扰你看书了。”白无伤看到陈思昊正把《亚斯梦华录》塞回书架，行关门之事。
“早上好，白哥。”他突然想出了这么个称呼，“没打扰，我今天还没开始看呢。”
“噢。”白无伤没在意称呼，随口问道，“这么早就起了？”
“唉，变形椅不让我再睡了啊。”陈思昊回头看着变形椅摇摇头。
“在你之前，老大每天都是五点起的。”白无伤平静地说道。
“噢，原来是这样。那应该可以设置晚点起床吧，比如六点？”陈思昊问道。
“当然可以。”白无伤说着走上前去在变形椅上摆弄了一下，“六点，好了。”
“谢谢了啊白哥。”
“不客气。准备好了没？该去见你爷爷奶奶了。”白无伤向门口走去。
“这么早啊？”
“你早点过去，老人家很快就该醒了，你到了正好加上你的早饭。”
陈思昊本来还想尝尝夜不黑的内部早餐呢，但此刻爷爷奶奶做的早饭明显更值得期待。
“你不陪我去吗？”“我就不去了，特遣队带你去。对了，你手机也顺便给你强化了，给你。”
“什么！”陈思昊大吃一惊，连忙摸兜，当然什么都没摸到，只能傻愣愣地接过白无伤递过来的手机，“你们什么时候顺走的？我居然一点儿也不知道。”
“你昨晚上厕所之前，这得亏你睡前没有玩手机的习惯啊，还有你习惯用手表看时间啊。好了，别多说了，上车吧！”
陈思昊现在正在昨晚特遣队“挟持”他到江南分部的那辆奥迪车上，不同的是昨晚是四个人和他一块，而今早只有他和司机两个人。他坐着昨晚特遣队长坐的副驾，感觉很是畅快。不过始终没法正常补觉，他于是打算和司机搭几句话解解闷。
然而当他转过头去仔细打量司机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竟然是特遣队长！
他夸张的表情和动作似乎并未引起队长司机的注意，后者只是继续平静地开着车，时不时来个漂亮的超车，任由比他慢的车在背后竖中指。
陈思昊撇撇嘴，心想：“找他聊天还不如找块石头呢。”于是他再度闭上眼睛，也不管睡得着睡不着了。
当陈思昊感到车子一阵颠簸时，他知道已经离爷爷奶奶住的地方不远了。这段崎岖不平的土路他以前可没少走。
到了一个标志性路口时，特遣队长把车停了下来，示意陈思昊下车。陈思昊也没客气，开门下车后冲车窗里说了一句：“我吃完午饭后就到这儿。”
队长只是瞧了他一眼，就发动奥迪扬长而去，后轮卷起一层土灰，把陈思昊给呛得七荤八素，但又毫无办法，只能学那些被队长超车的人向他车的背影竖中指。
从路口走到爷爷奶奶房子门口时，陈思昊的爷爷正出门泼洗脸水，远远地看着他过来，顿时笑逐颜开：“小昊过来啦！快来快来！老婆子！快多煮点粥多弄俩小菜！小昊来啦！”
陈思昊笑着奔过去，俯身拥住爷爷，爷爷不住地笑着拍他，然后他又进屋拥抱了奶奶。
老人家特别开心，止不住对孙儿嘘寒问暖。陈思昊主动帮奶奶择菜煮粥，祖孙三人的早饭吃得特别愉快。
然后一个上午，陈思昊先是陪爷爷下了好几局象棋，然后又陪奶奶下了好几盘跳棋。半年未见，他的棋艺明显见长，不过离下了一辈子棋的老人家还差不少距离。
“你刚说你吃过午饭后要去你外公外婆那里，好嘛，你在我和你奶奶这儿练象棋和跳棋，在亲家公那儿可以练围棋啊！哈哈哈！”爷爷拈须笑道。
“是啊，爷爷，我午后确实要过去那边和外公对战围棋呢，不过只怕我已经静不下心来了。”陈思昊说道。
“小昊，听上去你有心事啊。”爷爷关心地说，“还在为出国那事和你父母置气吗？你其实没必要这么执着的。”
“爷爷，这事爸妈不理解我无所谓。其实我拒绝和他们一同加入美国国籍，什么特殊原因也没有，单纯地不想而已。”
“小昊，我们都老了，你不用想着为了方便来看我们就留在这，我和你爷爷都盼着你出息就好了。”奶奶走过来慈祥地说道。
“奶奶，我有自己的考虑的，当初你们不是支持我的嘛，现在再说也没必要了的。”
“小昊，你今天过来，我看得出，你是有什么大事要准备去做。你能过来我和你奶奶都很高兴，但事情要是紧急的话，你打个电话就好了，不用专门过来一趟的。”
“没有啦，爷爷奶奶，我只是单纯想过来看看你们而已，顺便讨教一下棋艺，嘻嘻。”陈思昊笑道。
爷爷奶奶闻言也就没再说什么了。午饭又是陈思昊帮着一起做的，和早饭一样，吃得其乐融融。
在饭后和爷爷奶奶道别时，陈思昊忍不住热泪盈眶。爷爷说对了，他这次过来确实是大事来临前的了却心事，可如果老人家知道他要去做的事，还会这么平静地面对离别吗？在这里他陪两位老人度过了一个普通又特殊的上午，下次再见就不知是何时了。
陈思昊走到标志路口时，特遣队长已经等在那儿了。他上车后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饶是冷面如队长司机，也不由地为之动容，甚至还给他递了一包纸巾。
奥迪很快就停在了陈思昊外公外婆的住处之外，此时他的眼泪早已擦干，情绪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他走进屋中，外公外婆正在吃午饭，见他进来，连忙加碗筷，给他添饭。他没有说已经吃过了，只是边和两位老人寒暄，边自己去添了饭，然后坐桌旁和他们一起吃完。外公外婆说他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他们也没好好准备一餐午饭，米饭也没煮多少，菜也很平淡。陈思昊回答说他就喜欢吃外公外婆平时吃的菜，而以前每次只要提前打电话，外公就杀鸡外婆就剖鱼，为他准备得特别丰盛，他不好总是劳累老人家，只想好好陪着吃一顿家常菜。
此刻陈思昊的肚子感觉不到饱胀感，他只知道，四位老人对孙辈的爱他已全然装在心里。
这顿午饭后，陈思昊和外公一起摆开围棋棋盘，外婆给他俩泡了两杯上好的浓茶，这是祖孙俩对战时的标配。
整整一个下午，陈思昊的黑子和外公的白子在１９Ｘ１９的棋盘上杀得昏天黑地，两人一度杀得难解难分，但最终陈思昊还是以七子之差负于外公。老人抚掌大笑，直夸小昊半年不见长进非凡。
然后陈思昊又和外公探讨了围棋的一些招数，聊着聊着，外公突然问道：“小昊，你晚饭后不留这过夜吧？”
“嗯……是啊。”陈思昊点点头。
“你这次来，是临时决定的吧。”外公所说竟和爷爷如出一辙。棋艺高超的老人不仅在棋盘上能运筹帷幄棋观十步之外，而且在察言观色方面也是远超常人。他们都看出了陈思昊心事重重。
“老头子，小昊过来了就好嘛，你问这么多干嘛？”外婆在里屋说道。
“啊，是啊，我老糊涂了。小昊过来一趟当然是就是来看我们的。来来来，晚饭也快好了，我们进去吧。”外公说着起身招呼陈思昊离开棋室去客厅。
刚才在围棋盘上杀斗得忘了时间，所以陈思昊就没帮上外婆做饭的忙，但这丝毫不影响晚饭照样吃得开开心心。
一天之内两度面临离别，陈思昊不免有点心神恍惚。但不论是爷爷奶奶，还是外公外婆，老人家的眼神都是坚定地在鼓励着他。
回城途中，陈思昊满脑子都在回忆今天的点点滴滴。他发誓，一定要尽早与他们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