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冥府风云（5）
“哈哈哈••••••”他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弑神有罪，那不过是天庭说给众仙听的，你信不信，今日换了个不相关的人在这里杀了那个神女，天帝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什么！如果是当年的老神仙要来取夏依人的性命，我可以想得通，可为什么无缘无故的弑神会得到天帝的默许？算了，现在哪是想这些的时候，我道，“你杀了夏依人，就不怕付傲雪报复你吗！”
他道，“付傲雪？一个被神族丢弃在凌云峰的神罢了，没有神族撑腰，成不了什么气候！”说罢再次举起斩神刀，眼看就要落下，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笛子横在我眼前，帮我挡住了这一击。
是夏依人！
“你通知你姑姑了吗？”阎王布了结界，如果没有通知到，那她就只能等死了。
她“嗯”了一声，两只眼睛看着我胸口，男人的要强驱使我遮住了伤痕，道，“小伤罢了，不必在意。”
她看向退了数步的阎王，道，“我姑姑要来到这里还需要些时间，你我联手，能否拖上片刻？”
还要时间吗？可是我和她最近都在帮秦飞雪筑魂，灵魂之力大损，那么，就只有••••••“阎王身上有伤，法力不及平常。你用威压能否制住他？”
她眼神闪烁了一下，道，“不能完全制住，但一小会儿应该可以。”
“好，你制住他，我看看能不能把他打昏了。”
她点点头，双目一闭一睁之间，威压从她体内释放出来，我虽然感觉不到，但能看见一旁的花花草草都弯下了茎叶，这是使出全力了。
阎王也受到了威压的影响，虽然还能行动，但动作明显慢了许多。
“尔等小辈，以为这样我就那你们没办法了吗？”阎王说着，手掌在斩神刀刀刃上狠狠地划过，鲜血流在刀身上，转眼又消失不见了，他这是在献祭吗？
我暗叫不好，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他的手，道，“你与夏依人并没有什么非报不可的仇，不过是妖王一句嘱托罢了，何必搭上性命！”
他甩开我，脚步踉跄着，道，“她知道了我们和龙王的事，她必须死！”
“你放心好了，我们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
我猛地回头，看见付傲雪从夏依人背后走来，解了夏依人的威压，道，“不过相应的，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她说，不会把龙王的事情说出去，意思是，不追究阎王要杀夏依人的事情了吗！
我看见夏依人说着什么，却听不清，阎王点了头，是答应付傲雪的条件了吗？
眼前渐渐朦胧起来，最后什么也看不见，我终究是倒下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打架受了重伤，有一个温柔美丽的少女一直在照顾我，今天，她又来叫我起床了，我睁开眼，看见她漂亮的眼睛里充满担忧，她是在担心我吗？一定是的。我觉得让女孩子为自己担心很不好，挣扎着想要开口安慰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一会儿又沉沉睡去了。
从床上醒过来时刚好看见夏依人伸手来摸我的额头，想要制止住她却发现浑身疼的很，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你都睡了一个月了，总算醒了啊！”她收回手，笑着说。
一个月，已经一个月了吗？我试着坐起身来，可实在痛得要死，就又躺下了。
“你姑姑和阎王达成了什么协议？阎王答应了吗？”我记挂着这件事，当即问道。
“你可真行，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那件事”，她从桌上端来一碗药递给我，道，“你就别想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阎王也不会告诉你，姑姑，就更不会告诉你了。”
我看着手里的药，觉得自己又多管闲事了。人间那么乱，天上也不太平，我尚且自顾不暇，实在不应再管其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抬起碗放到嘴边，忽然想到这是夏依人端给我的，就问了一句，“你没下毒吧？”
“你怎么知道我没下毒”，她眉眼弯弯，比刚见到时可亲了许多，一脸认真地道，“姑姑说你好歹帮我挨了几记斩神刀，就让我放了几滴血在药里，能让你好得快些！”
快些？一个月很快么？“看来你的血也不怎么样，喝了这么久身子还是疼的。”
她闻言柳眉竖了起来，怒道，“你个不识好歹的，别人想喝还喝不到呢，你拿来，我自己喝。”说罢伸手来抢我的碗。
我连忙告饶，道，“我这还伤着呢！”
她也不是真的要来抢我的碗，哼了一声就走到一旁坐着。
药汁里确实有血的味道，不过不是那种腥甜的血，我道，“你的血挺香的。”
她白了我一眼，道，“你的血才臭呢！”说着走上来拿走我手里的空碗，上下打量了我一会儿，道，“你还是昏着的时候好些，一活过来就惹人厌！”说完转身走了。
我在床上躺了没多会儿，阎王就来了。他的脸色有些黑，不过比起之前来好多了。他径自在床沿坐下，开口便道，“我与付傲雪商量好了，不再对龙王和夏依人出手，斩神刀我也已经交给她了，但是你不能对外说起这件事，你要是说了，你师父也会遭殃。”
“我师父真的••••••”我还是有些不信。
阎王叹了一口气，道，“我不便与你多说什么，你师父有什么苦衷你还是自己去问他吧！”说着站起身抬腿就走。
“你为什么要杀龙王呢？”在他迈出腿时，我问了这个问题，他停住脚步，目光迷离，不知在想什么。过了许久，总算开口，讲起了一个年代久远的故事。
三千年前，阎王还不是阎王，只是一个长得凶神恶煞的神君，意气风发，立志要捍卫正道，扶济天下，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自封法力，到人间辅佐明君统一天下；征讨魔族，斩杀了老魔君，将其一族赶至遥远的南疆；传道授业，为仙族培养了一批能征善战的神君。有人认为他是个英雄，也有人认为他的做法会破坏六界平衡，龙王就是后者。
龙王觉得，既然已经成了仙，就不应该再插手人间之事，仙有道，人也有道，仙能看到未来而人不能，如果仙知道未来帝王是谁而妄加干预，会乱了人间命数；再说魔族，魔并非大奸大恶之徒，控制即可，不用赶尽杀绝，驱到南疆去；还有天庭应行文治，养太多的兵将是无用的，应该减少。
俩人还为此在天帝面前大吵一架，天帝觉得二人都说的有理，可事关六界安定，他再为难还是要做出取舍，最终，他选择了龙王的主张。
阎王气不过，和龙王在九重天上大战了一场，谁知龙王看不起人，打架时敷衍应对，最终被阎王打成重伤。天帝得知后大怒，严厉的斥责了阎王，并且把他贬到地府做一个地仙。阎王虽然冲动，但在管理地府上确实有两把刷子，他帮助老阎王重新整饬地府，颁行新条例，没过多久地府就被打理得井井有条。阎王觉得时机到了，就向天帝请罪，想要调到其他地方去，可惜天帝没有答应，此时正逢老阎王退位，阎王就这样光荣上任，在地府一待就是三千年。
“我就知道那龙王没安好心，说什么帮我到天帝面前求情，让他把我调离地府，其实就是在天帝面前说我的坏话。”阎王眸子里的怒火熊熊燃烧，嘴唇颤抖着，道，“三千年，我就在冥界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窝着，不能上战场杀敌，不能游遍天地山川，不能一展抱负。在我最好的年华里，每天听到的都是鬼魂的嚎叫，看到的都是破碎的残肢断腿，就连睡梦中都是厉鬼被业火炙烤的噼啪声。而这些都是龙王带给我的，你叫我怎能不恨！”
我静静地听着，不由可怜起阎王来。他看了我一眼，生气地说，“你别用那种可怜的眼神看着我，你现在年纪还小，以后有你可怜自己的时候，再说，本座也不需要你的可怜！”
说罢一阵风似的走了。
都说世道吃人，人间如此，仙族也是这样。豪情万丈如阎王，也要屈服在天帝的统治之下，在地府这个听者闻之胆颤的地方，每日被这些鬼魂折磨。我设想了一下，若是自己在阎王的位置上，会不会是他这个样子，可是我想不出来，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他的才能，有没有他坚如磐石的决心，有没有他敢想敢做的壮志。
思及此，我才发现，我对自己一无所知。
在冥界待了这么些日子，已经是违了天帝的旨意了，所以我跟阎王道了别，打算起身向天帝复命。出冥界时，正好遇到了夏依人，她笑的灿烂，犹如春回大地，把惨淡的冥界照得有了几分生气，我晃了神，问道，“你是遇到什么高兴事了吗？”
她一脸得意，道，“今日秦飞雪的魂魄已经投了胎，这个时候应该要出生了。”
“所以你想要去人间看看她？”我反问，看见她心虚的笑，当下了然，道，“你不回凌云峰找你姑姑了？”我记得付傲雪是让她把秦飞雪的事处理完就回凌云峰的。
她翻书似的变了脸色，两只眉毛皱着，道，“回去做什么？去受那一百六十道神鞭和九十九道天雷吗！”
她还记着这事，我都快忘了这茬了。
“你不去找妖王和龙王报仇了？”我又问道。
“姑姑不让我暴露神的身份，我还能怎样！而且妖王都病成那样，龙王似乎也伤得不轻，我现在去找他们报仇，太埋汰我神女的身份了吧！”她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接着又道，“你呢？你要去哪？”
我道，“我要去向天帝复命，然后去凉国皇宫看看当年秦飞雪住的地方，接着回苍梧山。”
“我跟你一起去！”
“去哪？向天帝复命吗？”我知道她想干什么，调笑道。
“才不是，我说的是去凉国皇宫！”
“哦，对了！那是你跟皇帝行鱼水之欢的地方对不对！”我做出一副明白的样子。
她怒极，却没有来打我，我正奇怪，只见她右手凭空出现了一支骨笛，我急忙驾云逃走了。
“我在凉都西城门处等你！”身后传来一声呼喊，我挥挥手，往天宫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