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炼狱妖王
“我不瞎，其实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好看了。”这是实话。
“真的？”她转过来，想确认我的话，道，“我就说嘛，连我姑姑都说我长得好看，旁人又怎么会觉得我不美呢！”
“你很在意容貌？”我想到一些事，话不由自主地问出了口。
“本来是不在意的，后来就在意了”，她看着天，瞳孔的的星星有些晦暗，“我刚来人间时，觉得大家长得都一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没什么不同。后来有人告诉我，我长得很漂亮，还说有些人长得很丑，便知道了容貌也有美丑。那时我认识了一位小姐，她的脸上有一块青色胎记，她想方设法想要除去这块胎记，就四处求医，我问她为什么这么在意脸，她说女孩子都在意脸，我就想着我也是女的，我也在意好了，接下来，就是你知道的那样了。”
她说的很平淡，像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不错，女人都在意容貌，哪怕是天上的女神仙，也要研制出什么养颜秘方来保持美貌，我一直很好奇，她们这样在乎这些俗物，是怎么当上神仙的？
“现在呢？你还在意它吗？”我问。
“当然在意，只是没有以前那么在意了”，她又轻快地笑起来，“我再丑，也是比你好看的！”
我怎么能和你比，你是神啊！
“你打算就这样跟着我吗？”我想到今后的日子，忍不住问。
“不是，要等到姑姑找到去神域的办法，等她找到了，我就会离开这里，毕竟，这里还是有很多人想要我的性命的。”
“你要离开？”我侧着头看她。
“你就偷着乐吧！”
“那我确实应该高兴。”我笑笑。
空气安静下来，我们就这样看着对方，不知过了多久。今晚她的目光格外不同，没有要杀人时的戾气，甚至还有些温柔，不知她在没有来到人间之前是什么样子，会像今晚一样吗？从冥界见到的第一眼开始，我就觉得她太过暴戾，后来又觉得她知恩图报，刀子嘴豆腐心，还是很可爱的。怎么之前没觉得，突然她说会离开，我还真有些舍不得，不过离开也好，她在这里没什么朋友，唯一可以依靠的就只有付傲雪，天帝不知道为什么会纵容弑神，保不准明天就会有人觊觎神力来杀她，到时候死在这边都没人知道。
“你不介意我袖手旁观恶蛟杀死你同袍的事了吗？”
我摇摇头，道，“那你会介意我袖手旁观你被诸神君丢进恶蛟腹中的事吗？”
“不会”，她答得很快，“那时候我们又不熟，而且就算你出手也没有什么作用。”
她倒是很清楚，和她相比，我要龌龊多了，一开始，我是把责任都推给她的，因此，还故意拿言语激她，不过后来我想通了，她和我，和诸仙都不熟，没有责任和义务一定要帮助我们，连她都理得清的道理我还会理不清吗？“所以啊，我也不会怪你。”
“你那天会跑去火羽岛，是你姑姑教你的吧！”没头脑的，我来了一句，“那里离妖界炼狱最近。”
“你又知道了？”她并不意外我会猜到，“你说说看。”
“那时，你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更遑论知道红莲可以重塑肌体，且需要热源养护的事了。再加上你当时那副残躯，走路都困难，可是你不仅到达了妖界炼狱，还从岩浆中拿到了红莲，如果说没有人相助，我是不信的。想来想去，只有你姑姑会帮你。”
“你会跟别人说吗？”
“不会。”
“多谢！”她感激地看着我，然后道，“姑姑对谁都不好，可对我多有宽容，我不希望因为我，让她在仙族待不下去。”
今夜不知是怎么了，我俩聊了很多平时不会聊的话题，还是心平气和的，我想大约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让我有些疲累。
一阵嘶鸣传来，我俩坐起来一看，不远处跑来一只白色的骏马，月光映照下可以看见它身上伤痕累累，似乎是没了力气，它跑了两步就倒在草地上，不知生死。
“我们去看看吧！”我提议。
她点点头，拿起骨笛，收了结界，和我一起走过去。
靠近一看，才发现这匹马生的好俊，强壮的四肢，漂亮的鬃毛，通体雪白，只是身上有鞭打的痕迹，下手还不轻，它应该是遭人毒打了。它的呼吸很微弱，似有声音入耳，但又听不真切，我摸了一下它的颈脉，还好，还有救。
“它长得好漂亮啊！”夏依人赞叹，右手轻抚白马的伤痕，闭目查探了一番，过了一会儿笑道，“没想到，这匹马居然有了灵智！”
它有灵智！真是千年难得一见。一般来说，除人这类灵长动物外，其他生物一旦有了法力就称为妖，妖天生适合修炼法力，可惜是些没有灵智的物种。灵智这东西对妖来说是个可遇不可求的东西，有些时候修炼三千年也不会孕育出灵智来，比如妖王，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可若是有仙人点化，孕有灵智就容易多了，比如柳絮儿就是北斗星君点化的，可比她爹聪明多了。不过仙族担心妖有了灵智，仗着法力高会胡作非为，不会轻易出手点化。眼前这匹白马年纪不大，就有这样的仙缘，早早地孕育了灵智，假以时日，成为天地间唯一一匹灵马也说不定。
想想就兴奋，我急忙从乾坤袋中拿出金疮药给它敷上，还度了它不少内力，它这才悠悠醒转。不过事情好像没有这么简单，震耳的马蹄声传来，百步后的山坡上一片火光，是人！只见他们纵马疾驰，把我们团团围住，为首的是一个红甲的刀疤汉子，他扫了一眼，视线停留在夏依人身上，我走到夏依人面前，挡住他灼热的目光，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汉子闻言哈哈大笑，道，“你到了我都察尔的地界，还问我是什么人！”
都察尔？没听说过，看样子应该是个部落首领，不过草原上的部落首领更替频繁，不知道也正常，只是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都察尔要干什么。
“我们要杀出去吗？”夏依人在背后小声问我。
“你能不能用骨笛让他们睡一会儿？”
“可以，那这匹马怎么办？留在这里吗？”
当然不，这么有灵性的马，留在这里让它等死吗，只是我的乾坤袋不能装活物，带不走它，该怎么办呢？难不成要设个结界，坐上十天半个月？“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带它一起走？”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一个干瘦的士兵吼道。
“没什么，我们只是在说误闯了首领的地方，该怎么办才好！”我回道。
“这个简单，把这个小美人留下，你可以走了！”都察尔道。
这个要求说简单简单，说复杂复杂，我还没想好，夏依人就用骨笛顶着我的后背，咬牙道，“你要是敢答应他，你就死定了！”
“放心，留谁也不能留你啊！”我刚说完就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又没觉得哪不对，就对都察尔道，“首领，这是拙荆，不能留啊！”
“拙荆是什么？”夏依人问。
她没听懂，不过都察尔听懂了，只见他皱着眉头，甩开马鞭，道，“你个小白脸，少给我咬文嚼字，我管你拙荆好荆，让你留下就留下，哪来那么多废话！”他把脸转向夏依人，道，“美人，这个小白脸有什么好？你跟着他只会吃苦，不如跟着我吧，我保你下辈子吃穿不愁啊！”
“他在说什么啊？”夏依人越听越迷糊，嘴巴嘟着，觉得莫名其妙。
唉，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要是知道了，我可就惨了。
既然他不在乎礼义道德，那我也无须客气，文的不行就来武的呗！“依人，你直接吹骨笛吧，最好能让他们忘了这里的事。”
“那种曲子我还没学会呢！”
“那没办法了，动手吧，下手别太重，打昏就行！”话音一落，一根长棍就出现在手中，我大喝一声，冲那都察尔打去，大概是我手太快了，都察尔还没来得及反应头上就挨了一棒，摔落马下，趁他昏过去，我赶紧去解决其他的小喽啰。
到底是些凡人，一个个没接两招就被打中了，我看夏依人那边解决得差不多了，就道，“那马应该还能走，我们带上它吧！”
夏依人打昏最后一个士兵，看向我，道，“万一还没等我们走远，他们醒了追上来怎么办？”
“我设个结界，把他们困上一日就行了。”
说是这样说，不过这马走得也太慢了一些，走了大半夜才行了十里，奇怪的是，都察尔他们居然追上来了，难道我的结界被他们破了，不可能啊！一介凡人而已。
“怎么回事？不是说能困上一天吗？”夏依人也看见逐渐走近的都察尔，疑惑道，“你的法术是不是失灵了？”
“怎么可能！我别的法术不行，可是我的设界术在年轻一辈中算是顶尖的了”，她的话让我觉得受到了侮辱，急忙反驳道。
都察尔带着一队人走近，我见他头上绑着绷带，看来伤得不轻。只见他跳下马来，拔出腰间的弯刀指着我，道，“你个小白脸，敢打我，看我不宰了你！”说罢快步冲上来，我侧身躲开，道，“首领，你须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再说她是拙荆，要是把她给了你，我成什么人了！”
“狗屁的拙荆！我的地盘我说了算，你打赢我，我就放你走，不过小美人儿是一定要留下的。”
这人实在是毫无道理可讲，果然是些蛮夷。我心里想着，出手就重了些，可是，他居然都接住了！不对，这人一身蛮力，功夫也不过是人间的中上水平而已，怎么可能接住我六成力的招！我心生一计，手握成拳头，用七成功力打在都察尔的肚子上。他顿时痛得哇哇大叫，我撇嘴一笑，这是专门用来打妖怪的拳法，要是打中了妖怪，保管让它痛得想自杀。只见都察尔面目狰狞，五官挤在一起，额头上好像有个“王”字，然后他像是丢了魂一般，跪倒在地，两眼放空，其余的人也如他一般，倒在地上，我心存疑惑，那妖怪逃了吗？不，还没有！只是这气息有些熟悉，不好！
“依人，快躲开！”我大叫一声，只见一道白影出现在夏依人身后，掌风呼啸，拍在夏依人背上。夏依人脚步踉跄，面色瞬间转白，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我上前扶住她，摸了一下脉门，情况不容乐观，她的心肺已经受到重创，不赶快医治的话，命不久矣。
我看向那道白影，果然是柳絮儿！
“你这是做什么，弑神吗！背后伤人，你就是这样运用北斗星君给予你的灵智吗？”我大声呵斥她。
“苍梧君，我不想与你为敌，我只想杀了这个贱人，你快让开！”她道。
“哼，今天我在这里，你休想得逞！”我道，“你不是我的对手，如果不想死的话，就滚！”
“不识抬举！”她一声清喝，举剑砍来。
既然要战，怎么能屈居人后，我把夏依人放到一旁躺着，祭出湛沪剑，一招“惊天雷”劈过去，将她手中的剑打成两半，她自己也被剑气击倒在地，口吐鲜血。不过这还不够，要把她打得无再战之力才行。
既然她把夏依人打成重伤，我也把她打成重伤好了。这样想着，我剑指苍天，天上顿时电闪雷鸣，我冷笑一声，这招“惊天雷”不会让她死，但足以让她躺上个两三年了。
柳絮儿看着天上的风雷，面上惊恐万分，声音颤抖着，道，“苍梧君，你敢！”
“我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我目光一凛，劈出这一剑，眼看就要落到柳絮儿身上，可这时，一道青光挡在柳絮儿身上，那光芒刺得我睁不开眼，闪烁间，我看见了莲花的纹样，这是••••••我看向来人，只见他一身黄袍，圆眼虎牙，额头上醒目的“王”字，这样磅礴的气息和迫人的气势，非妖王寅公莫属。我被那青光弹开，定睛一看，果然是斩神刀，妖王，还没有死心吗？
现在夏依人重伤无力战斗，只有我一个人••••••大事不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