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合伙人
不多时，两个美女就端酒进房落座，我本能地用扇子挡了挡，不想饮酒也不敢饮，只是坐着说说话罢，却不得见其他房间的情形，楼下堂内倒是能看到。
其中着大粉牡丹的女子有些浪，怕的我不敢挨她太近，另一名青衣女子则有少言寡语嘴角上扬，只在那里自顾给我们倒酒。
当我表达我不喝酒的意思过后，粉衣女子浪笑道不喝点来这秀珠楼可就没意思了，难道只坐这不成？
而那青衣女子则叫小厮烹茶来。
茵茵打赏两名女子，打发走粉衣女子，只留青衣女子陪着。
不一会小菜就端上来，不问价格，让茵茵给银子就是。
青衣女子话不多，只说自己叫徐冬冬，因家贫自小被卖到戏班学戏，后又被戏班老板卖与秀珠楼。
这说话时也楚楚可怜，清啜两声也无下文。
楼下堂内有歌女吟唱，不时引来喝彩声。楼上是雅座，老鸨和小厮们也是看衣辨人。
实则这秀珠楼的花魁已不是虫娘。月前才来的陈诗诗才是秀珠楼的花魁，待会要登场唱曲的便是她。
陈诗诗乃是流落到徽州的第一青楼女子，地道的江南女子。
当年当地官员为讨好京官送来，可那大官的正室乃一重臣的掌上明珠，这官员不敢纳妾，便送回来秀珠楼。还想做外宅，被正室夫人查到追着打，只好断了念想，就常驻这秀珠楼。
据说她很少接客，偶有达官贵人在出面单独接待，其他便固定日子唱唱曲儿罢了。
陈诗诗不但唱的好，据说文采也是极好的。
这日本该陈诗诗唱曲儿说词儿，因此一楼堂内来往的男人越来越多，有些平民百姓攒一年的钱就为看她一眼。
“天下男人果然都一样！”我小声感叹道。
秀珠楼的餐食比不过街上的酒楼，大概因为女子们秀色可餐。然而今天陈诗诗却一直未出来，徐冬冬道陈诗诗去侍奉丁相了，想必又是那个丁谓。奇怪，丁谓不是喜欢点虫娘的么？
我说出疑问，正在倒茶的徐冬冬愣了下后说：“本以为公子是绝少留恋烟花之地之人，不想对秀珠楼还知道不少！”
我只好说：“道听途说罢了。”
原来虫娘拒绝那丁谓后，正巧陈诗诗也渐渐出名，老鸨便给丁谓推荐陈诗诗，这丁谓一见陈诗诗便中意的很……
虫娘依旧是虫娘。
徐冬冬能说出这些，大概是见我们年轻给钱又阔绰，也想要我带她上岸的期待吧！
她打量我周身的目光有些异样：“公子，这秋风瑟瑟的……出门还带个扇子？”
我却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假装没听见，“咳！咳！”，喝茶打哈哈的过去。
偷瞄她也没什么异样。
我和茵茵学着男人的样子端端地坐着，好奇的四处望着。仿佛全身只有眼睛才会动一样。
身子万万不敢随便倾斜，生怕被冬冬误认为有什么需求。
冬冬也懂事，见我们对她没什么兴趣，就知趣的一人在那喝茶。
“茵茵，你看！”我偷偷指着门外过去的女子，身材玲珑，后面还有个小女孩儿抱着阮。
“小……主人，你看那边，那儿——茵茵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灯笼……”
“还有，还有，你看她裙子多好看！”
……
我俩你一句我一句的低头小声儿嘀咕着，说着还忍不住自己乐下。
徐冬冬在一旁冷眼看我们都全然不知。
过了好一会儿，觉察到冬冬似乎根本不在意我们，自顾自的。
“小主人，要不要再上点……茶？！”茵茵粗着嗓音，一本正经的问，眼睛却不看冬冬。
“嗯，嗯，好！我就喜欢……茶！”我回着。
因为手足无措，我俩一会儿就把一壶茶喝光了，端茶杯喝茶是最好的掩饰。
茵茵那细嫩的手只敢伸出几个指头，放下几个碎银：“要……好茶，我们家公子身子弱……不能饮酒。”眼睛只敢盯在桌子上。
冬冬笑出声：“哈哈哈……”之后自己倒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就在楼下人头攒动开始有些议论时，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里，看那身姿一眼便认出来是柳云溪和柳三变。
我忙捣鼓茵茵指给她看。
两人已是熟客，一切自然而然。见此情形，不免心中有些失落。
眼见也引来二楼。就在我们后面的隔间。
不久就听见虫娘的莺莺细语，茵茵有些不自然。我心里也很失落，想不到衣冠楚楚的公子大侠们，也不过都是流连烟花之地的喜色之徒。
徐冬冬见我们不吃酒只进些小菜大概也觉得无趣。
听着各种浪笑声，打情骂俏声，划拳喝酒声，我俩也算格格不入。
一来无趣，二来耽搁再久怕会被发现。犹豫下还是找借口离开。
隔壁却是虫娘和柳三变吟诗作对的声音，还有一个女子服侍柳云溪喝酒。
这柳三变定是个多情的人，出口成章，惹得美人笑声频频，后来我才知道这柳三变就是我们课本上印着的柳永。
他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我知道的宋人。这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的。
柳三变和虫娘一唱一和好不和谐，柳云溪也不时插话打趣。
打赏时茵茵极大方，徐冬冬见银子也是见钱眼开，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虽道谢却不谄媚。
起身打算离开，转身出隔间时，我却和一个满脸油腻的胖子撞个正着，一身酒气和臭气再混合女子们的胭脂香，那味道简直了，直接想要呕吐。
还没来得及道歉，我和茵茵就被几个人前后围在廊内。
“呦，冬冬啊，怎的喜欢上小白脸儿？走路还不戴眼睛的！”这死胖子满脸横肉一颤一颤的说。
“王大管家，您这说的什么？我喜欢谁还不但凭妈妈一句话么？”冬冬上前，不无谄媚，不无讥讽，小手甩着帕子在这死胖子脸庞晃了晃，也是替我们开脱。
“小白脸而，你可知道你撞的这爷是谁么？”一边有人帮腔。
我和茵茵只好退后鞠躬拱手作揖道歉，说些致歉的话。
这会儿，柳云溪已经出现在廊内。
他忙上前打圆场，几句话这事情就作罢，死胖子一颤一颤的晃进隔间，我和茵茵进虫娘那间。
“谢谢公子相助，他日在下……”我低头鞠躬致谢，想着也许没认出我来。
虫娘见我俩却愣了下又转笑道：“真是有钱无处用，两个女孩子跑到这来作甚？”
虫娘都看出来了，我也不必再假装了。
我没作答他们也知道是好奇。柳云溪上下扫了我一眼，随后就速速带我们离开。
他走在前面，我俩垂头跟在后面。
外面的空气清凉许多，安静许多。
汴河上还有小船泊在桥下，船里的油灯随着水流也晃来晃去，月亮的倒影在河中央时而被风吹成细碎的金子。
我们就在汴河旁散步。我俩在前，茵茵在后面跟着。
柳云溪只说不要再乔装去这种烟花之地，下次如果遇到什么危险，就不一定这么好运。
原来我们撞上的那个胖子是“瘿相”王钦若大人家的大管家，他和丁谓都是朝中重臣，很多大事其实都是他们做主。
也难怪那胖子也阴阳怪气的说话，狗仗人势罢了。
宋朝已经有资本主义的萌芽，君主权利也不是一手遮天，很多重要朝纲朝臣是有权否决的。如果没有后来元朝蒙古兵的入侵，相信宋朝会给我们华夏大地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些和我日后体会的是一致的，这也是我回来后查阅资料中对宋朝的普遍评价。
一路柳云溪护送我们回铺子，时时在分析我们这么做的鲁莽——像个家长。
到家再和茵茵聊到这些烟花女子——他们大都是希望离开这种烟花之地过正常人生活。但事实却经常事与愿违。
有些烟花女子一生都郁郁寡欢，虽然外表放浪形骸，内心里却空虚的不能自已。
次日茵茵又研发新品，这次的点心是她研究足足半个月才做出来的。点心里加入玫瑰做香料，闻起来极香，加上我传授她做戚风蛋糕的方法，既有戚风绵软口感，还有玫瑰香气，色香味俱全。
茵茵轻描淡写的让我带去给柳公子品尝，自然是柳云溪而不是柳三变。
想到柳府快有夫人了便不情愿再去自讨没趣。以后也要离他远些才是。
话说没有姨妈巾的日子不好过，打戚风蛋糕用的鸡蛋清也累的我手腕疼。没有电动打蛋器，用筷子还是比较费力的。
茵茵欢喜的梳洗打扮一番就走了。我则去找铁匠定做几个打蛋器。
不久茵茵就满面红光的回来，说柳云溪特别喜欢这款点心，叫我给取个名字，好建个作坊专门做这中点心。
这是要合伙做买卖么？
茵茵还说“柳公子尝了一下后说很多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糕了。”
想起我穿越过来的那晚，月亮又圆又大，正好这点心也圆圆的，就取名叫“玫月糕”。
我把名字告诉茵茵，茵茵也觉得名字很贴切。
没几天作坊就在我和茵茵还有柳云溪大管家的张罗下开工。
茵茵做事情总是很卖力，虽然很多时候叫我姐姐，可是并不很亲近，她阶级观念很根深蒂固。
柳云溪则又不知道哪里去了，柳三变却一直住在他府上，准备科举。虽然我一再告诫自己不可以喜欢他，可还是忍不住总是想起他——爱笑的眼睛，俊朗的面容，优雅的举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