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臭不要脸
出了律所，叶磊他们三个人都没说话。
叶磊听他们三个刚才很不友好愉快，沟通很不顺畅的谈判，心里觉得这个麻烦事，恐怕很难了局。佟伟民和高律师，都是经验丰富的律师。他们接下来，会有什么办法？
叶磊想要等进电梯后，就开口问问他们。
不料三个人进了电梯，电梯门一关，还没等叶磊开口询问，佟伟民和高律师互相看了一眼，同时笑了。
叶磊说：“这怎么个情况？你们这是……咱们这谈判，算是赢了输了？”
“没赢，也没输。”高律师说道。
佟律师说道：“叶主任，是这么回事。这回呢，我们也不是非要一次和他谈成条件。”
高律师说道：“对，主要是试试他们的底线。”
叶磊想了想，点了点头，说：“你们的意思是，现在我们搞清楚了，他们不希望上庭，也不想追究我和医院的责任，只是想要钱？”
“对。只是奔着钱来的，那就什么都好说。慢慢谈，慢慢磨。”
“可是宋律师那边态度也很坚决，不是还说当事人要一百五十万赔偿吗？最后也只还到七十五万，和我们这边期待值差的还是很多。”
佟伟民笑着说：“叶主任，告诉你一点我们律师行讨价还价的小秘密。”
“什么秘密？”
“那就是凡是谈判，都不着急谈成。”
“啊？这是什么意思？”
电梯这时候到了地下一楼，三个人往佟伟民的车子方向走去。佟伟民说：“当事人双方能接受的赔偿额，和双方的精神状态，都有直接的关系。”
“精神状态？这是什么意思？”
高律师说道：“也就是当事人的抗压能力，愤怒程度，还有有多着急赶快把麻烦事解决的意愿。”
“我不太明白。”
“叶主任，我们这么说。当一个医闹索赔案子刚开始的时候，肯定是患者和家属心气最高，决心最大的时候，愤怒值也最高，也一般做好了打长期战，决不妥协的心理准备。”
“对。”
“所以这个时候，他们提的条件也最高，我们这个时候和他们谈，基本上什么妥协的条件，他们都不会答应。”
“对。”
这时候三个人走到了佟律师的奔驰Ｓ４００旁边，佟律师无钥匙进入，把车门一拉就拉开了，邀请三个人上车。高律师上了副驾驶，叶磊不好意思的上了后排。
佟律师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但随着时间推移，家属和患者的情绪就会有变化。他们迟迟解决不了问题，就会有一种焦虑情绪。毕竟他们只是一般人，缺少经济纠纷对抗的经验，精神上，渐渐会扛不住。”
“哦……有道理……”
佟伟民挂挡，踩油门，车子无声的滑出了停车位：“一般来说，第一个时间关键点就是第三天，然后是一个礼拜，到半个月的时候，他们焦虑情绪早就战胜最开始的心气了。条件就会一降再降。”
“所以，你的意思是，宋律师那边，也要等葛红玲他们焦虑起来，然后再提最终解决的方案？”
“这个宋海明是个滑头。家属提的一百五十万，扯淡一样的价格，他也不说不行。反正最后多少钱，随着时间推移都会减少。另外我们关心的是家属会不会坚持追责。宋海明也算是明确告诉我们了，不会，只要钱。但现在家属要价还是高。宋海明看我们给的价格，和家属提了，家属也肯定不能接受，所以宋海明也绝不会现在就答应我们。但他会把今天谈话内容，原封不动的转告给他的当事人。”
“之后呢？”
“他的当事人现在最怕的是煮熟的鸭子飞了，知道医院愿意掏钱后，加上时间这么长，他们的贪钱的欲望就会让他们患得患失，估计他们听到三十五这个价，心里就已经同意了。总比真的开庭，法院根本不知道判成什么样子，那不好太多了。”
高律师这时候也说道：“我们回去，耐心等待，先不联系他们。宋海明对那边家属，也是连吓再拖，再拖个几天，等家属同意了，就会和我们沟通。”
“三十五也太多了。”
“到时候，我们再降价。我们和院办商议的上限是四十。但老佟，你估计最后多少能谈成？”
“下次我们还要降价。你别看姓宋的现在这么嚣张，这么个案子，总不能上庭吧？他真敢得罪我，得罪律师协会？最后……十五万或者二十万差不多。不行就接着拖。”
叶磊完全没想到，律师之间谈判原来还有这么多说法和技巧。但一听到这里，心里感觉不太好受。本质上，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自己为了患者和宝宝的生命，转头医院，竟然要赔偿他们二十万！
这他妈的！
佟伟民发现叶磊不说话，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叶磊，说：“叶主任，你心里不痛快是吧？我们做的事情，好多从道义和道德上讲，都鬼扯得很。但有时候，也是真的没办法。叶主任，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了这次的事情，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你会怎么选择？”
高律师立即说道：“老佟！你这有点过分了。这不成道德拷问了？叶主任，老佟的问题，你不用回答。”
佟伟民看了一眼老高，把上坡走到一半的车子刹停，抱歉的表情回头对叶磊说：“对不起，叶主任。我职业病犯了，问了个没有礼貌的问题。对不起对不起。”
叶磊笑了一下，说：“你这个问题问得好。佟律师。我想想啊，”叶磊沉重的叹了一口气，转头看着车窗外的墙壁。墙壁上写的字是：“如果你不想和陌生人来一场不痛快的纠缠，请小心驾驶。”
叶磊指着窗外的标语，忍不住笑了，说：“你看这停车场，劝人安全驾驶，标语写得多好？”
佟伟民和高律师也往窗外看了一眼，三个人都笑了。
佟伟民踩动油门，车子继续往坡上爬去。
叶磊仍然看着窗外，说：“但是佟律师，我想说我的答案，我想避免纠纷，但真面对那种情况的时候……”叶磊深深吸了一口气，幽幽的说，“那可是人命啊……我能怎么选择？……”
佟伟民和高律师听到叶磊的说话，同时心头剧烈一震。
佟伟民高律师还有叶磊他们三个走后，宋律师半躺在自己办公室沙发里，点了一根烟，一边抽着一边看着对面的国贸大厦发呆。
他妈的佟伟民竟然愿意来办这个案子。案子实际上简单得很，佟伟民他们和自己心里都清楚，无非就是抻抻时间，让患者那边要价随着时间越要越低，最后定个数字，一赔钱就完了。
但佟伟民是更高级数的律师，按理这么小的案子不应该接手。而且他头面大，自己也不好太得罪他。最后这个案子再拖个三五天，等自己当事人葛红玲他们熬得心急火燎的，拿点钱也就完了。
但佟伟民是老狐狸。这一次自己没答应，也没法答应他三十五万的赔偿报价。下一次他还会压价，最后可能也就是二十万，甚至十几万搞定。佟伟民地位高，又找了律师协会的人，自己也不好做得太过分，太得罪人。
但这次案子要是开了先例，就弄这么一点赔偿。以后凡是五院的案子，自己做起来就没什么油水了。
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不能让五院和姓佟的这么好受……也不能就这么服软！
诶！突然宋律师心里一动，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嘿嘿嘿嘿……
你们找人压我，我也不能就这么乖乖就范……
宋律师想到这里，冷哼了一声，一弯身，从沙发上拿起自己手机，按了几下，找出一个号码，拨出。
嘟……嘟……
“喂，宋律师。你好。”
“葛红玲老公？”
“哦，对，怎么样，赔偿的事情谈好了？”
“谈好了？谈个屁好，我这有坏消息告诉你，你来一趟吧。下一步怎么办，我们要商量商量。”
宋律师说到这里，脸上现出阴森的微笑。
佟伟民大律师，姓高的，还有那个叶主任，马上，我就让你们舒服一下。哈哈哈哈哈。
叶磊沉重地回答，让佟伟民和高律师都心里很不好受。
三个人都不再说话。车子一直往前开着。开上街面，到了第一个路口，红灯。车子停下。
叶磊看着窗外，心里想算了，不再多想了。叶磊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是下午一点半。
对了，自己去找刘青吧，现在去找刘青，邀请她去密云水库烧烤，先过个快乐的下午。
一想到和刘青约会，叶磊心情好了起来，刚想和佟伟民说麻烦他前面找个地方停车，自己打车去找刘青，突然自己的电话响了。
叶磊拿出来，一看，是自己老娘的电话号码。
“喂，妈。”
“磊子啊，嗯，嗯。”老太太清了清嗓子，“忙着呢？”
“没有，我在外面办点事。”
“哦，休息？”
“不是休息。”
“那在医院？”
“呵呵，也不在医院。妈，你有什么事，说吧。”
“我……我……”
老太太犹犹豫豫的，刚说到这里，突然叶磊听到电话背景音里老爷子的声音：“你是不是给儿子打电话呢？谁让你给他打电话了？挂了，挂了！”
叶磊犹豫了一下，问：“妈，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没事……没事，我就是闲的，想你了，听听你的声音。”
“平白无故的，不对劲，你有什么事就告诉我，妈。”
“真没事，真没事。那妈不说了啊，你忙工作吧，挂了啊。挂了，挂了。”老太太说着，把电话按了挂断键。
电话里传来忙音。
叶磊把电话从耳边拿下来，但心里觉得不太对劲。
老太太说话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还有背景音里老爷子对老太太打电话极不耐烦的口气。
家里出什么事了？……
这时候电话又响了，是妈又打过来了？
叶磊看手机屏幕，号码不是老太太的，是院里的。
叶磊立即按了接听键：“喂？我是叶磊，怎么了？”
是曾主任：“小叶，今天你休息是吧？”
“哦是。”
“知道你地震救援后，很辛苦。这个……”
“曾主任，是不是科里手术人手不够，忙不开了？问我能不能过去？”
“这个……咳……姜副主任和他们组的人不也去灾区了吗，下午科里有三台剖宫产，你要是能赶回来，顶半天班……这个……”
叶磊心里苦笑了一下，和刘青的约会，八成是泡汤了。
曾主任这时候又说道：“你要是不方便，我找刘青也行。”
叶磊心里又苦笑了一下，曾主任你真行啊，你是非要让我和刘青约会二缺一啊。和刘青的约会，这下十成是泡汤了：“你别找她了，她是女同志，这次在地震现场，心灵也遭到了重击，让她休息吧。我现在就往医院赶，四十分钟左右到，来得及吧？”
“来得及来得及，拿小叶，就辛苦了。”
“没问题。”
叶磊说完，挂了电话。
佟伟民说：“叶主任，你要去医院是吧？”
“是，科里人抽光了，佟律师，你在前面把我放下吧。”
“我没事，我送你去吧，正好高律师也要去院办，本来我也是要去医院。”
“那麻烦你们了。”叶磊笑着说完，身子向后靠，看着窗外，出神，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些七上八下的没底，一种不好的预感，好像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是老太太的电话……
家里，会不会真出什么事了？
叶磊一想到这里，立即感觉到自己心底那种没底焦虑的感觉，猛然增大。
徐浩浩回到北京第一晚，在家联机打吃鸡打到半夜，好几天没玩了，好过瘾啊。可惜没有一把能挺到后半段的，都是刚开局不久就被切。
后来实在困得不行了才恋恋不舍得上床睡觉。
第二天也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手机响起来，叮铃铃玲玲，叮铃铃玲玲。
“喂诶……谁啊？”徐浩浩痛苦的半死不活的声音，闭着眼睛脑袋躺在枕头上问道。
“猪！你还睡呢。”
是林萍萍！
太阳从西边极乐世界升起了吗？一大早就有这种奇事！林萍萍居然主动在休息日给自己打电话！
这是八成今天要有约会啊！
在男女关系诱惑的刺激下，徐浩浩瞬间困意全部消除，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说：“没睡没睡！醒了早醒了！”
“早醒了？猪！吹牛呢吧？刚才说话声音黏糊糊的，一看就是没起来呢，骗谁呢？”
“嘿嘿，林女神，有什么指示？是不是找我出去玩啊？没问题。我立即去接你。”
“就知道玩……不用你来接我，我命令你，半个小时内赶到医院。”
“啊？医院？今天咱们不是休息吗？”
“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行，去，去，今天有手术吗？”
“哎呀，到了你就知道了。快点啊！挂了。一会见。”
“一会……”徐浩浩见字还没说出口，林萍萍电话就已经挂断了。
徐浩浩困意又上来，坐在床上，闭着眼睛张开嘴，陶醉的打了一个大哈欠：“啊！！！！！欠！！！！！……啊……”
林萍萍，我来了！
嘿嘿！早上就见面，这至少要和她在一起厮混一天……
看来用不了几天……林萍萍你就要落入我的魔爪了……
哈哈哈哈哈……
赶快去洗脸！
四十分钟后，徐浩浩才开车到了医院。
林萍萍电话催了几次了，徐浩浩下车一走到地下停车场电梯口，就看到林萍萍满脸不高兴瞪着他：“怎么才来！让女孩子等你好意思吗？”
徐浩浩一看到林萍萍打扮，就开心了。
林萍萍今天抹了唇彩，画了装，眼睫毛真好看。头发也梳起来了，没有刘海那种露额头的学生妹发型，穿的是淡粉色的短袖纱质衬衣，故意解开了两颗扣子，若隐若现的挺有料，下面一个牛仔小热裤，腿长的白花花的闪眼睛。穿的鬼冢虎的小休闲鞋也那么俏皮。
这就是约会的造型啊，比平时好看太多了。
徐浩浩说：“我尽全力了，路上太堵了，我一路飙车过来的。”
“真的假的？你看你大黑眼圈？昨晚到哪鬼混去了？”
“打游戏了，吃鸡。”
“吃鸡？咦……找失足妇女现在都直接说吃了？”
旁边站着一个十七八的男青少年，穿着ＮＢＡ火箭队队服跨栏背心，篮球大裤衩子，下面一双夸张的乔丹篮球鞋，听到林萍萍说话，转头一本正经的说：“大姐，吃鸡是打游戏，不是逛夜总会。”
“你说谁是大姐呢？”
林萍萍白那个男孩。
“那叫你阿姨，你愿意啊？”
徐浩浩和身旁几个人都被那个楞乎乎的男孩逗笑了。林萍萍吃了瘪，尴尬的脸一下红了，说：“你才比我小几岁！我有那么老吗！哼！”
这时候电梯门开了，那个男孩往上上电梯前，回头对徐浩浩说：“大哥！这个阿姨不太好侍候，还啥都不懂，你辛苦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徐浩浩尴尬的点了点头：“兄弟，还是你理解我。”
林萍萍一把拉住徐浩浩：“不准上！我们坐下一个。现在的小孩，一点礼貌都不懂。”
“阿姨再见！大哥再见。”
电梯门关上前，电梯里的人都忍不住捂嘴笑。
徐浩浩也憋着笑。
“徐浩浩！你还笑是不是？”林萍萍板着脸，用手指徐浩浩。
“我忍着。”
“那个小孩也不长眼睛！比我大几岁！叫我阿姨！有我这么年轻貌美的阿姨吗！有我这么年轻貌美的阿姨吗！”
徐浩浩看林萍萍气急败坏的样子。这女的被人批评丑，或者胖，或者老，一律都和踩了电门似的，反应特别大。
徐浩浩忍不住又要笑。
林萍萍突然伸手，一把掐住徐浩浩胳膊，手指用力开始拧：“我让你笑！我让你笑！”
“哎呀呀呀！我错了。是那个小男孩说的，不是我说的。”
“但你认同对不对！”
“……对……”徐浩浩忍不住逗林萍萍。
林萍萍立即火了，再掐徐浩浩，同时用脚侧踢徐浩浩的腿。
这时候另一个电梯门也打开了，出来的人一看到女孩收拾男孩，都一边往外走一边盯着看。
林萍萍气的白了徐浩浩一眼，松开了他胳膊，用手指指着徐浩浩说道：“我告诉你徐浩浩，我现在开始，和你翻脸了，我这个阿姨，不陪你玩了！哼！”
说完，林萍萍往电梯里气呼呼地走。
徐浩浩连忙跟上。
“你别跟着！”林萍萍回头瞪徐浩浩，然后自己进了电梯里。
徐浩浩跟着走进去，面带讨好兼没有尊严之微笑，往林萍萍身旁凑：“萍萍……”
“滚那边去！离我远点！”
“萍萍！”
林萍萍立即伸手指头，做出掐人的姿势：“怎么？你还找掐是不是？”
“不不不不，你冷静！”
“到那边去！”
“起开！”
林萍萍皱眉头，不搭理徐浩浩。
徐浩浩继续陪笑。
旁边上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和他的妈妈。小男孩看到刚才那一幕，小声对妈妈说：“妈！那个阿姨生气了，还掐叔叔，你看到了吗？”
小男孩妈妈小声说：“人家谈恋爱打架，不关你事，别管闲事。”
小男孩小声说：“谈恋爱就要女孩掐男孩啊？我同桌前几天也掐我了，都给我掐紫了，也这么瞪着我，她是不是也喜欢我？想和我谈恋爱，所以才因爱恼怒，下狠手对我？”
“你那不是这么回事！小孩子，别胡说！”小男孩妈妈立即训斥小男孩。
但小男孩说的话，把徐浩浩和林萍萍都给逗笑了。
小男孩妈妈尴尬的对林萍萍徐浩浩点头，说：“小孩子不懂事。”
林萍萍一笑出来，就破了功，脸板不起来了，白了徐浩浩一眼，哼了一声，转头不看徐浩浩。
电梯到了七楼，停下。两个人下电梯。徐浩浩陪着笑脸追上林萍萍，说：“中午我请你吃饭，别生气了。”
“哼，本来也是你请我吃饭。吃大餐，吃铁板烧，我要神户牛肉。”
“行行行，都由着你还不行。”
“那我心里也不痛快。你说啊……我真的有这么老吗？”林萍萍突然撒娇皱着眉头抱怨。
“没有啊，年轻啊。”
“人家一过二十五生日，就心里特没自信。你看那些个小孩，一眼看到我就管我叫阿姨！……你是不是也骗我啊……哎呀闹心……”
“真的挺好，你皮肤多细嫩啊。真的不老。”
“那也不年轻了是不是？”
“没有，没有。”
林萍萍这时候表情变成委屈，嘟着嘴看着徐浩浩，想了想，说：“掐你掐的疼不疼啊？”
“疼。你关心我啊？”
“哼！疼就对了。你记住，以后天天都要夸我年轻，夸我嫩。人书上都说了，女人越夸越水灵……”林萍萍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网上看的文章说，女人想保持年轻状态好，最好的办法不是化妆品，而是……而是性生活和谐……
林萍萍一想到这里，脸腾地一下红了，还有点发烫。林萍萍连忙低下头。
“行，我天天夸你。你脸怎么红了？”
“不关你事……”林萍萍又气恼，又害羞，低着头心想自己怎么想到和徐浩浩那样去了……
嘿嘿，自己也是成年大姑娘，想这些也正常。
想到这里，林萍萍又得意洋洋的晃了晃脑袋。
“萍萍，你还没告诉我我俩大休息的回医院，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怎么这么笨，都到这里了还没想到？”
“到底是什么事啊？”
“有时候也不知道你聪明还是笨，我俩是来看那个产妇情况。”
“哪个产妇的情况？”
“就是那个……”林萍萍原地蹦了两下，又学跑步的姿势，原地跑了两下，“那个。想起来了吧？”
徐浩浩看到林萍萍蹦的时候，低Ｖ的领子里，胸有点微颤，好看。
“你看哪呢？你是不是要死啊你！”林萍萍一说到这里，又伸手去掐徐浩浩。
“哎呦呦……哎呀！……我……我啥也没看到。你自己要蹦的。”
“不和你废话了！”
“你是说来看那个停车场蹦蹦跳跳的那个产妇的？”
“对！我这几天到灾区后，就一直想着那个产妇。那个孩子多可怜啊，现在三方抢孩子，我有点担心。”
“担心孩子到底归谁是吗？”
林萍萍点了点头。
徐浩浩有点感动，林萍萍心里有爱心，又善良。就是掐人的时候下手太狠了……
“哦。这都几天了，那个产妇不会抱着孩子出院了吧？”
“我昨晚就打电话回科里了，那个产妇今天上午出院，所以我才着急赶快来。”
三分钟后，两个人进了妇产科住院处。碰到他俩的医生和护士都纷纷关心的和他们打招呼，问问灾区的情况。
他们碰了三四次人，聊了几次，才到了那个产妇病房的门口。
产妇不知道是哪一方出的钱，已经转到高级单人病房。林萍萍和徐浩浩到了门口，轻轻敲门。
屋子里那个产妇轻柔的声音响起来：“请进。”
林萍萍推开门，一眼看到那个产妇穿着很有品位的合身的七分裤，上面穿着宽松的Ｔ恤衫，头发盘起来了，皮肤还是那么好，比之前碰到的时候廋了一点，略施粉黛，明眸皓齿。原来好像有点学生妹的感觉淡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孩子的原因，看起来更成熟了，更有风韵。
很有魅力和品位。
她旁边婴儿移动床上，一个白胖白胖的小宝宝，闭着眼睛，歪着头，盖着小被子，正呼呼大睡。
窗子那边，还有一个没见过的五十多岁的阿姨，正在收拾东西。
那个女人一看到林萍萍和徐浩浩，立即露出笑脸，说：“徐大夫，林大夫，你们来了。我早上还去办公室想和你们告别，他们说你们休息，我还想出院后，哪天请你们吃饭，和你们说声谢谢。”
林萍萍说：“哦，那不用。我俩关心你和孩子，特意来看看。这位大姨是……”
“哦，是我找来的月嫂，常阿姨。”
那个女人立即笑着点头，态度很恭敬。
“常阿姨，我和这两位大夫想说两句话，你能出去一会吗？”
“哦，行！我东西都收拾差不多了，那我就出去溜达一圈，就在大厅，不走远。”
“嗯。谢谢。”
常阿姨又对林萍萍和徐浩浩点了点头，然后走了出去，关门。
那个女人指了一下屋子里的沙发，说：“林大夫，徐大夫，请坐。”
两个人客气了一下，坐下。那个女人也做到了病床上，和他们面对面，然后说：“那天在停车场，幸亏有你们，要不然，我真不敢想象会怎么样。”
“我冒昧的问一句……”林萍萍说道，“你为什么当时不想要孩子啊？”
“我……”女人低下了头，想了想，说，“我和李奇……哦，也就是我前男友……”
“我们知道，就是……就是孩子的生父……”徐浩浩说道。
女人点了点头，说：“我和他认识，恋爱，他比我大十二岁，但他很有魅力，当然，也很有钱。不过我说了你们应该相信，我真不知道他已经有了家室。”
“那你怀孕后，怎么没和他说结婚啊？”
“这个……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和他提过，他说我们不在国内结婚，他要让我生产的时候先到美国，然后孩子弄个美国国籍。他现在外面有官司，我要是和他结婚了，怕美国移民局查出来，影响我和孩子，去不了美国。”
“那你就信了？”
女人低头，长时间沉默，然后说：“我现在知道了，是他本身就是已婚，他骗了我。”
“那他对你感情是真的吗？”
“我……我不知道。本来我以为可能是真的。他对我真的好。但他交通意外死了后，突然他老婆找到我这里来，我就蒙了。他老婆不能生育，我想李奇可能是为了给自己留后，才找到的我……”
“原来是不能生育……”
“我如果最开始就知道他有老婆，我绝对不会和李奇在一起。李奇骗了我……所以那天在停车场……我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但我恨李奇，也恨他们李家，更恨他老婆！那几天我精神有点恍惚，我……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可是李奇老婆说拿钱让你打胎……”
“你们千万不要信她的！绝没有这回事！我要是收过她的钱，就让我不得好死！”
林萍萍有点动情，点了点头，眼眶微红，说：“那现在孩子……”
“孩子他们谁也别想要！这个孩子我想好了，我自己养。我家条件差点，但我可以工作。我让孩子随我姓。我问过懂法律的人了。只要我不放手，李奇他爸他妈绝要不走孩子。我不要他们钱，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徐浩浩说道：“李奇……你前男友毕竟是孩子的生父，你可以给孩子争取遗产……”
“遗产？……李奇老婆以为我生孩子，是为了算计她和李家的钱。我不是那种女人，我要是真要了他们任何一方的钱，别人会怎么说我？我不真成了小三了？我一分钱也不要！”
“可是这样你太辛苦了。”
“可是我有尊严……”
从房间出来，徐浩浩和林萍萍都有些感慨，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刚往外走了两步，突然徐浩浩身后一个人喊了一声：“徐大夫，林大夫！你们等一等！”
徐浩浩和林萍萍听到喊声，一起回头看，吃惊的看到那个喊他俩的人，竟然是李奇老婆的弟弟，那个那天他们跟踪，最后被这个人发现，反倒撞他们车的那个凶狠的男人！
两个人都停下来。林萍萍有点害怕，但她突然想到，对了，上次这人被徐浩浩给揍了，手下败将。现在徐浩浩就在自己旁边，有什么可怕的。
林萍萍一有底气，表情都变了，转头对那个人很不客气的说：“怎么又是你？！上次你撞了我车就跑了！我还没找你算账！”
那个人先看了一眼站如松，气概拔群的徐浩浩，笑眯眯快步走过来，说：“林大夫，上次的事情，不好意思。再说你也怪不到我。我看你们溜溜从医院就一直跟着我，那不也是紧张吗。”
“心里没鬼，你紧张什么……”
“呵呵，呵呵。二位，我听护士说你们前一阵这是去支援灾区去了？”
林萍萍和徐浩浩互相看了一眼。这人一口也不提车子撞坏了赔偿的事情，不怎么地道。
“……是啊！……”林萍萍脸上露出讥讽的表情，“这么大的事，你没捐款吧？”
“有计划，有计划。呵呵，呵呵。”
徐浩浩对这个人有点不耐烦，问：“你找我什么事？”
“上次的事咱们不是误会了吗？后来我姐来这，还和你们吵了一架，弄得挺不愉快的。我姐特意吩咐我，今天来接那个赵娜出院，要是遇到你们，和你们解释解释，别留误会。”
徐浩浩和林萍萍互相看了一眼，都有点没搞清楚。刚才产妇说得明明白白，她说就靠自己，不靠任何人，自己养孩子，也不用任何人。
但这个男的说的话，怎么和那个产妇说的话，对不上？！
徐浩浩微皱眉头，问：“赵娜出院，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们现在都和解了，这回她出院，我负责结医药费和当司机。还有那个保姆，也是我和我姐出钱，给雇的。”
徐浩浩和林萍萍听到这里，都有些发懵。林萍萍追问道：“不你等等，我有点没搞明白。你们和解了？你还给她雇保姆和看病……你们不是最应该狠那个孩子吗？”
“嗐……这人心都是肉长的……”
林萍萍一听到这里，立即小声嘟囔：“你有心吗你，那么重要的零件……”
“有心，有心。是这么回事，这几天你们支援灾区，忙得不亦乐乎，我们也没闲着啊，打了几架，也谈判了，最后达成了协议。姐夫的财产没那个女人的份，但我们每个月拿赡养费，一个月三万，以后按照通货膨胀同步调整，一直拿到孩子大学毕业。这既然大家都谈好了，那态度上，我姐就觉得没必要还对人家孤儿寡母那么差了，还是花点小钱，出点力，多关心一下。再说这也是给姐夫爸妈面子不是吗？”
林萍萍和徐浩浩再吃了一惊。一个月三万？刚才产妇明明说不用别人一分钱啊！
徐浩浩忍不住问道：“那个赵娜从你们那拿赡养费？”
“赡养费是给那个宝宝的。宝宝是遗腹子，这几天我们打架的间隙，还给孩子做了个亲子鉴定，确认确实是我姐夫的孩子。按照法律规定，这宝宝虽然生在我姐夫去世前，但只要是我姐夫的骨肉，没出生也有继承权。”
“那应该拿三分之一。”
“哼……这事说起来就不好听了。赵娜不能分财产，只能拿赡养费，也是因为她之前收了我们的钱。”
“收了你们的钱？”林萍萍和徐浩浩再吃惊。
“对！”那个男的说道，“这事你们应该知道啊，那天在办公室打架，不也说了吗？我姐夫死后，我家好好的给我姐夫办丧事呢，赵娜挺着个大肚子，就私下找到我姐，说怀了我姐夫的种，要一百万打胎，否则就要到葬礼上闹。之后我们给她钱了。但她不守信用，才有后来这些事！”
“不是……”林萍萍彻底懵了，这人说的每件事情，动机和事情经过，都和那个产妇的描述完全想法。
听产妇的描述，是她充满委屈，被人处处紧逼，但坚强不屈的全都自己忍耐，自己搞定，甚至自己精神，都差点出了问题。
但听这哥们的话，那个产妇赵娜是能做能闹，凡事主动出击，不是什么好人……
这两方面说法不一致，该信谁的？……
“不是，你可别以为我们局外人，不了解内情，就一个劲往赵娜身上泼脏水！”
“泼脏水？！哦，我明白了，你们是不是被那小娘们拉着深聊了？被诉苦了？以为自己看到现代潘金莲了？”
“是秦香莲，不是潘金莲。”徐浩浩说。
“哦，对，秦香莲。都带个莲字。这女的我告诉你们，可别小瞧她。我姐夫虽然经商，但是个儒商，正经大学教授出身，有涵养，不贪女色。这小娘们气质你们也看到了，和他妈学生妹似的，确实味道不一样，主动出击，我姐夫才着的道。她是不是还告诉你们她以前根本不知道我姐夫已经结婚了？”
林萍萍已经完全迷糊了，茫然地点了点头。
“呸！臭不要脸！她不知道？！她心眼那么多，她要是不知道我姐夫身边已经有人了，能弄这个未婚先孕，想用孩子逼宫？找他妈逼着我姐夫娶她了。”
“……”林萍萍和徐浩浩互相又看了一眼，都轻轻摇了摇头。
“嗨……二位大夫，我懂了，你俩是从追车那时候起，就把我和我姐当反派了。所以现在怎么看我都不像好人，我说的话，你们也不信。”
“……”
“哼……也不怪你们，谁让我开着社会车路虎，又长得这满脸横肉……不过你们想啊，她要那么清白，那么受我们迫害，为什么我今天还能来这当司机？她还能坐我车吗？哦对，还有屋里的那个保姆，那就是以前侍候我姐的保姆，现在派来给她了。还有这几天住院交钱，你们查查，是不是用我的卡，我的名！她自己掏过一分钱没有？”
“但她真的之前说要打胎，收你们一百万？”
“赵娜一百万，还有赡养费一个月三万的事，一个字都没和你们提吧？”
“……”两个人没有说话。
“一百万这事你们更不用怀疑了。刚才你们也说了，宝宝有继承权，按理应该直接分姐夫的遗产。但为什么遗产没给她？”
“因为你们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呗？”
“扯淡！你当旧社会呢啊？那个赵娜那么能闹，到法院告去啊？法院判，我们也没办法。但她还是同意了不要财产，只要赡养费，她竟然肯吃了这么大的亏，你俩说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林萍萍疑惑的问道。
“因为赵娜之前收我们一百万，我们咨询律师了，这属于敲诈，我们可以去告她！她怕我们告！所以只能让步。”
“这样！？”两个人更加吃惊。
“呵呵，怎么样？和你们想的都不一样吧？二位大夫，你俩一看就是高知，高级知识分子，好人，也是老实人。但社会上这些事，这些个人，你俩……”那个男人说到这里，面带极有深意的笑，慢慢摇了摇头，说，“擦亮眼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