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您不好奇我跟颜宇的关系
月上枝头,柯曼念迷迷糊糊爬起来上厕所,这个不好不坏的习惯,跟随她十几年。
掀开空调被正准备躺进去,楼下忽地传来声响。
她揉着眼睛开门,吧台开了小灯,一个身着白色浴袍的人背对着她用拖把拖拭湿漉漉的地面。
“水打翻了,杯子没坏。”
后背察觉她的目光,继而给出解释,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柯曼念单手合盖在唇上,打了个呵欠。蓦然发觉喉咙有些干涩,伸个懒腰,下去接水。
“曹老师,您有心事?”
得到滋润的喉咙舒畅万分,开启好奇模式。
曹宁侑没理她,收拾好一切后,拐杖一重一笃,准备上楼。
“您不好奇我跟颜宇的关系吗?”
“不。”
“那您干嘛对他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我向来如此。”
“是……吗?””
柯曼念细眉一挑,放下水杯,双手背于身后,不紧不慢走到他身边。
踮起脚尖凑近他,呼出的清冽气息将他团团裹住:“如果我说……不信呢?”
曹宁侑淡漠睨她一眼:“随你。”
柯曼念闻言,耸耸肩,转个身回到沙发,盘腿坐下。
“颜宇是我的朋友,在外人看来他很冷漠无情,实际上很有想法和担当。”
曹宁侑静静听完,‘嗯’了声,继续上楼。
柯曼念呆若木鸡,他这是啥意思?
自己好不容易愿意向他解释一番,他就这么言简意赅?
老僧入定也不用这么快的敷衍吧?
这个夜晚,平静,又不平静。
月亮下的心事,谁人数得清楚?
“柯、柯曼念同学,我……”
徐览瞥见寥寥几人的教室,束手束脚喊住她。
柯曼念漫不经心睨他一眼,拎起一本书扇风,果断断了他的退路:“我拒绝。”
徐览心下一凛,硬着头皮道:“你还不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
柯曼念嚼了两口口香糖,翘起二郎腿,似笑非笑睨他。
笑话,怎么可能不知道?
想从她这里挖墙脚,颜宇知道还不得杀了她。
自个儿妹妹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曼念,看我给你带了啥好吃的。”
话音刚落,刘洋瞅见万把年没有交集的徐览距柯曼念只几步之遥,瞬间冷脸。
二话不说上前大力推开他,语气冷硬:“敢跟老子抢人,活得不耐烦了?”
边说边横插在两人中间,怒气冲冲。
徐览沉默不语,更加深了刘洋的猜测。
柯曼念没心情欣赏这无聊的干架,歪头瞥见张坊抱着一堆作业本出了教室门。
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喊住:“班长!”
张坊转头,疑惑不解。
“这些是要交到办公室吗?”
自带高原红的张坊点头一笑:“是啊,曹老师要批改。”
“我帮你交。”
不得回应,直接抢过他手中的作业本,不一会儿,走廊浸没了她的踪影。
‘叩叩叩’的敲门声传来,曹宁侑继续备课,没抬头,嗓音低沉:“请进。”
过了片刻,没听见声音的他觉得奇怪,甫一抬头,柯曼念的五官落入眼帘。
一秒惊蛰,瞬间敛起。
语调平淡开口:“你怎么来了?”
柯曼念眨巴几下眼睛,朝他扬了扬手。
收起一叠作业本,示意她放在空出来的位置即可。
搁放妥当,嫩白的藕臂从他眼前掠过,眸子随即深了几寸。
若无其事别开脸:“辛苦,回去上课吧。”
柯曼念没回他,双肘拖着双腮,撑着办公桌上方的一角,从高俯视:“曹老师……”
“嗯?”
“曹老师。”
“嗯。”
“曹……”
“既然那么闲,回去把最后两篇古文背熟,我晚上检查。”
她掀起白眼:“……”
“不满意?”
“没……”
原本雀跃的心,瞬间跌到谷底。
不愧是老狐狸,狡猾得要死。
她不就存了个调侃的心而已吗?要不要做得这么绝?
瞥见某个愤愤不平的人离开办公室,曹宁侑呼了口绵长的气息。
半晌,露出一个猜不透情绪的淡笑。
“确定他在里面?”
扫了眼马路对面的五星级酒店,转头问身边体型娇小的女孩。
柔顺长发将她的面孔遮住,片刻,女孩小鸡啄米般点头。
“好。”
丢出这个字,步伐已然大迈。
她柯曼念从小到大就没什么朋友。
企图接近她的,无非两个原因。一是贪恋她家的钱,总想着在她身上捞些好处;二是觊觎她的美色,小小年纪,该有的地方毫不逊色。
十多年来,唯一称得上朋友的,一个是颜宇,一个便是方才满脸落寞的汪雅。
颜宇是不‘打’不相识,汪雅则是自小的跟屁虫。
电梯‘叮’了一声,停在十楼。
开门的一瞬,柯曼念脸黑得像锅底。
迎面走来之人,笑得一脸邪荡,不安分的手指搂着位浓妆艳抹的女人。
旁若无人打打闹闹,小动作不断。
“李!起!”
伴随着怒吼,一个重重的巴掌印瞬间落在李起春风得意的脸上。
“他妈的,谁敢打……”
森冷的目光转正后,立马噤声,甚至打了个寒颤。
“你、你们……”
“你这踏两条船的脚伸得够宽的啊!”
柯曼念绕着李起看了圈,好整以暇道。
“不、不是的,”见风使舵的李起瞬间推开依偎在他怀中的女人,推卸责任,“是她勾引我的,小雅你要相信我。”
从始至终低着头的汪雅总算抬起头,泪目潸然。
这一幕,让李起顿觉自己还有希望。
忙不迭抓住汪雅的双肩,露出一副知错立改的模样:“小雅,我对你的心,你还不清楚吗?”
汪雅盯着他看了眼,阖眼,任凭泪水话落。
再睁开时,眼底平静无波。
掰开他的桎梏,后退几步。沙哑的嗓音坚硬如铁:“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怎么不清楚?”
李起还想解释什么,被柯曼念一把推开。
“曼念,我累了,我们走。”
“走?”柯曼念轻哼,活动几下筋骨,“那可就不好玩了!”
一声嚎叫,响彻整个十楼走廊。
李起捂着不断鲜血喷涌的鼻子,瘫抵在墙上,满脸惊愕指着对他下手的人:“你还敢踹我?”
柯曼念扭了扭脚板,云淡风轻开口:“怎么样,这感觉,熟不熟悉?”
说完,又是一脚。
汪雅赶忙拉住她:“算了,曼念,这种人不值得你动手。”
柯曼念这才收手,冷眼一扫,涂脂抹粉的女人立马脚底生油,跑得不知所踪。
“怎么回事?”
柯曼念和汪雅齐回头,一批西装革履成功人士模样的人正瞪直眼睛目视这一切。
“你不是有眼睛看吗?”
众人面面相觑,没礼貌的一句话,谁都知道顶谁。
没办法,谁让发问之人不是别人,而是李起的爸爸---李光呢?
“爸---”
李起抢撑起身体,像只缩头乌龟般躲到李光的背后,目光阴森:“是柯曼念!”
碍于柯愈的身份以及身后一群生意伙伴,李光不好发作。
反倒是汪澍,看着自家女儿湿漉漉的眼睛,上前揉了揉她的脑袋,一脸焦急道:“小雅,发生了什么事?”
汪雅抬头,目光淡然:“爸,李起拟的合同有问题,您千万不要签!”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李光狠狠剜了李起一眼,随即转头一笑:“汪侄女说的这是什么话,是不是被谁蛊惑了才这么口不择言的?”
柯曼念嗤鼻一笑,这是在含沙射影自己?
“此言差矣。”
熟悉的嗓音响起,她抬眸,那人踏着平稳的步伐,穿过人墙而来。
“李经理,您在说这句话之前,就不该质问下您的儿子做了什么事才让这两个姑娘抓到了合同的漏洞?”
又是一招太极,烫手山芋再次丢回李光手上。
众目睽睽之下,李光咬牙,一把拖出自己的儿子,恶狠狠发问:“说,你都做了什么!”
“我......”李起秒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自己才十七岁就开始玩女人?
这话要是传出去他的面子可丢大发了。
“说啊!”
对于李光的怒呵,李起瑟缩着肩膀,不知所云。
“还是我来说吧,”柯曼念出双手插进深蓝色的运动裤,用睥睨众生的眸子扫了眼这对父子,“我跟小雅特意过来接汪伯伯回家过生日,凑巧在一楼大厅瞥见李起搂着个女人,边走边得意洋洋跟她透露合同的漏洞,钻的都是法律的空子!”
“你胡说。”
“我哪里胡说了?”
李起慌不择言:“我、我只是想跟那个女人睡一觉,并没有透露有问题的合同!”
什么叫做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事实就是依据!
智商堪忧的李起“以身作则”向我们证明了这一点。
一辆黑色的车子缓缓行驶在柏油路上,婆娑的树影快速扫过车窗,成为车后的风景。
“曹老师,今天谢谢你。”
要不是他及时出来给了个方向,估计汪雅的名声会被李起连累。
十六岁就恋爱,还喜欢上了个渣男,传出去,声誉被毁的可不是一点点啊。
“客气。”
他给支画笔,也要持笔之人懂得作画才行。
世上的事情,真亦假来假亦真。
“下次教训人,聪明点,鲁莽行事是笨者所为。”
柯曼念眨巴几下眼睛,他这是间接教自己使坏?
察觉她心理活动的某人掌控方向盘,不咸不淡道:“这不是使坏,是合理保护自己。”
“哦。”
不知为何,嘴角的弧度停不下来。
曹宁侑目视前方,自己的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弯起。
车子驶入余江大桥,柯曼念这才想起一件事。
目光随即扫了眼车身四周:“曹老师,您什么时候买的车?”
“三个月前。”
“那您之前干嘛不开?”
“腿伤,拜谁所赐?”
柯曼念下意识摸摸鼻子,如果她说不知道,会不会被揍?
低沉的笑声恍若大提琴般沉稳划过,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当。
他的膝盖明明是一个月前受的伤。
气呼呼别过脸,一点都不想跟这个满肚子腹黑的人说话。
“生气了?”
“您是老师,我怎么敢?”
听听,这是学生该对老师说的话吗?
“如果我给你权利呢?”
破天荒的,他竟然脱口而出。
柯曼念显然被怔到了,偏过头看他,光线透过半敞的车窗照在他松软的短发上,莫名的心如擂鼓般跳个不停。
“怎么?怕了?”
“.......谁、谁怕了?”
“嗯,你不怕。”
“我本来就不怕。”
“真的?”
她一副不容别人质疑的眼神:“真的!”
“那如果我告诉你有只蜘蛛正趴在你的椅背上准备爬到你的肩膀.......”
柯曼念心下一个咯噔,吞咽几下口水,半信半疑:“胡、胡说,车内怎么会有蜘蛛?”
“三个多月没开了。”
顿了下,又煞有其事补充:“别动,它现在伸出爪子,准备.....”
“啊---”
柯曼念没等他说完,扯着嗓子跳起扑向他。
曹宁侑一时不察,身体猛然撞上车门,方向盘慌乱打转。
幸好下了余江大桥,分叉路没有多少车辆。
好不容易重新掌控方向盘,徐徐停稳。
瞥了眼大半个身子压向自己的柯曼念,懊恼自己方才的行为。
沁甜的气息悠悠扑入鼻翼,温香软玉蹭着他的手臂和胸口,海藻般的长发经方才这么一出,散落四周,彻底凌乱。
于是乎,呼吸的频率不由得加快。
“下去。”
“我不。”
曹宁侑只觉太阳穴凸凸直跳。
叹了口气,安抚她:“没有蜘蛛,骗你的。”
怀里的女孩对他的话表示怀疑,坚决摇头:“我不信!”
“抬头看看不就知道了?”
“拒绝!”
接下来,不管他怎么哄怎么保证,她就像是在他身上生了根,盘踞不动。
这么来回蹭动,某人身体某个沉睡多年的部位似是有觉醒的征兆。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