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曹老师说，不准任性！
十分钟后，她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他这才开口，替她分析：“按照你的意思，柯夫人离家出走的可能性比较大。而据我对她的大概了解，整体理性，局部感性。商场如战场，你父亲之所以能够走到今天的位置，少不了你母亲的帮持。所以如果不是遇到万不得已的地方，她是坚决不会这么不管不顾。再结合方才你父亲的表现，我想，远在美国的他定然认为你母亲回国，只为了处理公事。”
果不其然，开完会的柯愈在知道舒颂不见的消息后，震惊万分。
马不停蹄赶回家，见到的，就是女儿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与深深的埋怨。
快速吩咐助理全国，哦不，全世界搜索，一有消息，立马回告。
目光再次落在曹宁侑身上，撑开的脸颊并未遮挡清隽的眉目，举手投足间自有自己的气质。
他的感谢，跟舒颂如出一辙。
两人略微点头示意。
相对于他们的安静，柯曼念的浮躁异常明显。
“不行，我要报警！”
曹宁侑伸手将她拦住。
见过无数风浪的柯愈很快平复心情，也忙上前劝说：“按照规定，失踪４８小时才会立案。”
此话一出，柯曼念幽怨的情绪再次浮起，猛力拽住父亲的衣领：“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妈妈的事情，才气得她要离家出走？”
柯愈愣住，显然被她这句话惊到。
回过神来后厉声呵斥：“说的这是什么话！”
本就低落的心情更是跌倒谷底，泪眼婆娑指责他：“……一定是你。”
柯愈的脸色黑得不像话。
妻子无故消失，又平白被亲生女儿冤枉，再强大的男人，都会暴躁。
目睹一切的曹宁侑沉默片刻，开口道：“柯先生，请允许我冒昧问几个问题。”
整了整衣领的柯愈自然不会拒绝。
“这几年你与夫人都在美国？”
柯愈点头，择一沙发坐下：“这几年，公司拓展得飞快，为了让分公司能在美国站稳脚跟，我们几乎忙得脚不沾地。”
“那夫人回国前，有什么异样？”
柯愈陷入了回响模式，片刻，很遗憾摇摇头：“她只是给我发了条短信，说总公司出了点问题，需要回来处理。”
曹宁侑默然：“你没问出什么问题？”
“不会，”话落，柯愈脸上浮出难得的信任与骄傲，“我相信她可以处理得很好。”
下一秒，她的消失‘啪啪啪’打了他的脸。
罗城的第一场雪，悄无声息落下。
柯曼念静静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眼神失焦。
距离母亲消失整整一个星期了。
虽说警方也了立案，可母亲的消息仿佛石沉大海，杳无踪迹。
清亮的眸子瞬间暗沉了不少。
一声尖锐的嗓子从教室门口传来，刺得她耳朵发疼——
“柔柔，你真好，请我们吃这么多好吃的。”
另外几个马屁精也紧随着夸赞。
被夸的长发女生嘴角微抿，嗓音如其名般柔软亲和：“这没什么，你们开心就好。”
这句话显然再次取悦了那几个马屁精。
不知是有意无意，那几个人的余光朝柯曼念的方向扫了一眼，嗓门再次拔高。
“柔柔，你手腕上这条手链真好看。”
“那就送你吧。”
麦柔柔云淡风轻摘下替她系上。
那人受宠若惊，捂嘴欣喜：“真、真的吗？”
麦柔柔甜甜一笑：“是你的了。”
那人止不住感谢，余光瞥了眼某处，酸溜溜开口：“人跟人就是不能比，你看我们柔柔，大方得体有涵养，就连送个东西都挑最好的。”
“就是，不像某些人，明明不缺那点东西，就是抠得要死。”
“落落你这就不懂了吧，有句话说得好：越有钱越吝啬！”
“哈哈哈……”
柯曼念揉揉眉心，对于她们的言论视若无睹。
她没心情跟这种无聊之人计较，更何况，那三个人还曾是自己的跟屁虫，明里暗里变着法向自己讨要东西。
麦柔柔是前几天转到他们班，曾就读于美国德克萨斯中学，父亲是商人，母亲是知名的翻译官。
因为长相甜美，性格温柔婉约，短短几天就俘虏了一众人心。
“柯曼念同学，这个给你。”
她抬头，麦柔柔落落大方递过一杯奶茶，安然浅笑。
敛目，礼貌拒绝：“我不喝奶茶，谢谢。”
“嗯，没有关系的。”
语调依旧得体。
身后三个看热闹的马屁精一把抢过麦柔柔手中的奶茶：“她不喝我们喝。”
“柔柔别难过。”
“对啊，总有人不识货。”
……
柯曼念嗤笑一声，幼稚！
元旦虽过去一个多星期，街道两旁的桦树还挂着晶晶亮亮的小灯泡。
窗外的景物逐步退去，眸光重新聚焦，深色的窗户映照出自己模糊的面孔。
“小姐，先生一定会找到太太的。”
说话的是开车过来接她的司机老李。
柯曼念收敛心神，垂眸，抿嘴不语。
自舒颂不声不响离开后，柯愈意识到自己的失职，留在家里的时间多了许多。
这不，她刚在玄幻处换鞋，厨房传来他的声音：“是念念回来了？放下书包洗洗手，爸爸今天下厨，让你和宁侑尝尝我的手艺。”
她置若罔闻，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拖着身体上楼。
喉头多了几分苦涩，活了将近十七年，生平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父亲会做菜，而且还是在母亲失踪后。
不知过了多久。
“在房间？”
隔着一扇门，嗓音她再熟悉不过。
掀开被子兜头盖住全身，不打算理会。
“我进来了。”
下一秒，稀稀疏疏几声，紧接着就是开门声。
沉稳的步伐渐近，饭菜的香味若有似无飘过，引诱饥肠辘辘的某人。
曹宁侑瞥见把自己裹在被窝里卷成一团的丫头，英眉微皱：“这就睡了？”
回答他的是静谧的空气。
“饭菜我放桌上，记得吃。”
一股莫名的烦躁像一双大掌攫住她的喉咙，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本以为送完即走的某人顿了片刻，不经意开口：“听老李说，你今天逛了商场？”
正无处发泄的她掀开被子怒气冲冲瞪他：“你今天怎么那么多废话？”
那人波澜不惊看她一眼，不语。
正所谓遇强则强，遇弱则弱。
四目相对不久，她的气势也减弱了不少。
好吧……她是去了商场。
不是逛，是找。
车子路过春天百货时，视线无意中一瞟，瞳孔瞬间紧缩。
“停车！”
她像疯子一般跑下车，神色匆匆找寻方才乱入脑海的那抹身影。
从一楼找到三楼，又从三楼跑下一楼。
恼怒抓了把头发，玻璃橱窗再次给了她一个曙光。
“妈妈——”
被她搭握肩膀的人倏地回头，精致的妆容闪过一丝惊讶，片刻后展露笑容，语调温和：“有什么事吗？”
柯曼念失落松手，后退几步：“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那人笑意更深：“是吗？”
旋转脚步准备离开，一个轻柔的声音喊住她：“柯曼念同学。”
抬眸望过去，娉婷婀娜的女孩手里挂了件米白色长裙，直接朝她走来。
“你们认识？”
“是啊妈妈，她是新学校的同学，姓柯，名字很好听，叫曼念。”
贵妇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握住她的手，亲昵道：“曼念，我们柔柔刚回国，什么都不懂，烦请以后多照拂下她。”
对于麦母毫无起承转合的触碰，柯曼念的心没由来一阵抵触。
果断抽回自己的手：“她与同学相处得很好，不用我照顾。”
没给她们再说话的机会，加快脚步离开。
视线回笼，扯下被子不理他。
曹宁侑叹了口气，朝她招手：“过来先吃饭。”
柯曼念瞅了眼饭菜，噘嘴任性：“不吃！”
他挑眉，捧着盘子故意在她眼前晃：“煎炸小龙虾、粉蒸扇贝、糖醋鲤鱼，柯先生的拿手好菜，真不吃？”
说完，刻意凑近闻了闻：“不错，很香。”
堵住耳朵，强逼自己别过脸：“拿走！”
悠悠叹息声传来：“那真可惜了。柯先生用了一下午的时间选材料，又花费相当长的功夫才把龙虾的皮和鱼刺剔除干净……”
柯曼念听见‘叭叭’几声，内心深处绷直的弦断了几根。
曹宁侑牵起嘴角，再下一剂猛药：“既然有人不识货，正好我也没吃饱，不如就……”
“想得美！”
她打断他，径直抢过盘子，防贼一样背对着他，端起瓷碗风卷残云。
某人得逞一笑，也不着急走。
随便找个宽敞的沙发坐下，忽觉有些凹凸不平。
抽出来一看，是本书。
翻开端详几眼，心下了然，一本青春小说。
看样子，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它的主人遗忘在这里。
柯曼念吃完，抬手随意擦了擦油滋滋的嘴角，打了个饱嗝。
不得不说她老爸要是不做商人，也能在厨师这条路上混个名声。
“不错，光盘行动践行得很到位。”
“嗯哼。”
这个夸奖，不收白不收。
片刻，他喊她：“柯曼念，我有话跟你说。”
她心里一沉，阿米巴虫防火墙告诉自己，她一点都不想听。
看出她有拒绝的架势，起身按住她的肩胛：“不准任性！”
“……哦。”
话虽如此，挣扎的动作却没停。
曹宁侑用力一按，沉眉肃目：“认真听！”
见她没吭声，小动作渐弱，才缓缓开口：“从你的母亲不辞而别到现在，你耍耍脾气是可以。可你有没有想过，拥有三重身份的柯先生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和煎熬？”
柯曼念知道他想说什么，垂眸不语。
“作为老板，他不得不对公司里上万的员工负责；作为丈夫，妻子毫无缘由的离开，他的痛苦与煎熬不比你少，作为爸爸，他对你的关心和爱护，你不可能感受不到。”
她想张口说什么，喉咙却恍若落满灰尘，嘴唇翕合数下，终究吐不出一个字。
见她仍是无动于衷，只得陈述一个事实：“……这几天，他都在吃安眠药。”
“什么？！”
她惊诧，抬头睨他。
“他不能倒下，不论是公司还是你们母女……”
话还没说完，小丫头犹如小旋风般离开房间。
目送她跑出去，收回手插进兜里。
眸子深深，不知在想什么。
柯愈揉了揉跳动不已的眉心，俊拔的眉峰蹙得不行。倒了杯温水，拧开白色药瓶倾倒几粒白色药片。
一双素手从他侧边伸进来，一时不差，药瓶落入她手。
柯愈僵硬片刻，转头，瞥见来人，竟有些不可置信。
对于老爸的震惊，她倒有些扭捏：“安眠药吃多了不好……”
柯愈心喜，眯笑应她：“嗯，我以后尽量少吃。”
“不是尽量少吃，是不准再吃！”
柯愈乐呵呵笑着：“你这语气，真像你妈妈。”
下一秒，空气骤然凝固。
片刻，柯曼念深吸一口气，看向柯愈：“爸爸，对不起……”
柯愈微笑揉了揉女儿的发顶：“不怪你，是爸爸的错。”
“那我们……和好了？”
“傻女儿，本来就没吵架。”
“对，接下来让我们一起把妈妈接回家。”
“好。”
久违的笑声顺着风飘散在空气中，踱步回房的曹宁侑闻声，眉目一松，随即抬步朝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