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青梅害
经过这晚以后,主仆二人的情分倒是更胜从前,沈姜然对清玉更是坦然,虽未将自己重生的事情告诉她,却与她说了许多本不该说的话。
既然清玉对她如何信任,她自然也要还报,毕竟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若连清玉她也要提防,只怕其他人更是信不得了。
“小姐,那日奴婢并非故意要疑心于你,只是黛容小姐与我说了那些话,我不得不多想,毕竟您这些天的变化确实很大……”
清玉停下手中的活计,看向沈姜然:“黛容小姐平日里默不作声,没想到在意的倒比旁更多,您的变化,连钱姨娘和三小姐都没在意,她倒上心。”
沈姜然朝她微微一笑:“这就是她的高明之处了,精人出口,笨人出手,你瞧她平日里在府中半句闲话也不说,可心里对这里头的事门儿清。”
说着,揉了揉自己的腰,换了个姿势靠着:“只可惜,她不知道咱们主仆的情谊,还道挑拨两句,你便会与我背道而驰。”
听她提起这个,清玉微微一怔,低了头,轻叹一声:“说起来,奴婢倒真觉得对不起小姐,这些天小姐的做派虽然与往日不同,可对我却往日好上百倍,我本不该怀疑小姐。”
“都过去了,我并未放在心上,”沈姜然拿起小扇子轻轻敲了敲自己的手腕:“只不过,往后的日子不会那么平静了。”
清玉叹一口气:“奴婢就从没指望着能过平静的日子,自小姐落水以来,这府里不晓得出了多少事,不管与谁有关,总能扯到小姐头上,也不晓得小姐是不是犯了太岁。”
沈姜然“噗嗤”笑出声来:“与太岁有何关系,他们要变着法子要害我,你倒怪到太岁头上去了,人家冤死了。”
清玉又叹道:“原来小姐知道呢!我还道小姐看不出来,不然怎么至今也不出手?”
原来她是担心这个。
沈姜然立起身子,看向她,笑道:“我不是说过了,精人出口,笨人出手,咱们何必要做那个笨人,往后自然有人替咱们出手,你看上一回皇贵妃不就替咱们收拾了钱氏么?”
“哦?”清玉忽然四下张望一眼,故作紧张道:“听小姐这话,您的意思是说,皇贵妃是那个笨人?”
沈姜然一愣,见手中的扇子朝她掷了过去,瞪她一眼,佯装严肃:“嘴上没个把门儿,这些话也拿来打趣,叫人听见你准吃不了兜着走。”
清玉没放心上,反而笑着说:“小姐这还没嫁人,就知道护着夫家翁婆了。”
“瞧你这话说的。”
她敢不护着么?
这门亲事若是真的成了,她的翁婆一个是当今圣上,一个是宠冠六宫的皇贵妃,高处不胜寒,她自然更要仔细自己与清玉一言一行。
不过眼下在自己的闺房里,两人打趣一两句倒也无妨。
正笑着,外头下人来通报,说钱氏派人送了两坛梅子酒来。送酒来的人是钱氏的心腹翠萍,沈姜然不愿意与她纠缠,让她放下酒便走。
清玉不由得有些疑惑,趋前几步打量着那梅子酒道:“钱姨娘以往酿梅子酒从来不给小姐送,怎么今年一反常态,竟然送起酒来了。”
沈姜然并不以为意:“你在沈府这么久,根红顶白的事情见的还少么?”
清玉颔首,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笑着道:“往日总听老夫人说钱姨娘的梅子酒酿得极好,几乎可与贡上的酒并肩,不晓得是什么味道?”
听她这样说,沈姜然便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因笑道:“你若是不怕有毒,尽管打开喝,要是喝着喜欢,全送你就是。”
清玉自然高兴,谢了恩便到了一小杯,正要送入口中,忽然想起什么,又看向沈姜然:“小姐当真不尝一口么?光是闻闻都这样香,喝起来味道必然更好,奴婢虽然不喜欢钱姨娘,但对这酒,倒真是说不得坏话。”
她并不知,沈姜然前世已经喝过这种酒,而且还因此吃了苦头,所以对此实在没什么兴趣。
便道:“你尽管喝吧,莫管我了。”
但这么说着,心中到底不放心,还是凑过去看了一眼,只见酒水极是清澈透亮,只是稍微凑近一点,便悠悠有一股酒香扑鼻而来,不仅如此,青梅酒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效,的确是好酒不错。
钱氏当初正是因此酒才得以嫁入沈府,荣宠不断,故而每年她都会泡青梅酒送给府中众人,但她精力有限,并不能泡制出太多的酒,故而对于沈姜然这种不甚得宠的小姐,便不送,美名其曰是年少不得喝酒,但沈伊人却每年都喝得不少。
清玉浅尝一口,只觉入口微酸,却回味甘甜。她从未喝过这样的好酒,便倒了一杯递给沈姜然:“小姐也尝一口吧,味道真是不错,奴婢已经尝过,想来不会有问题。”
她这样执着,沈姜然也就没有拒绝,抿了一小口。
可酒入口中,她却发现这酒的味道与记忆中似乎不太一样了。
于是连忙转过身去看着那坛酒,凑过去轻轻一嗅,眉头略微一皱:“这酒有问题。”
清玉一怔,疑惑道:“应当不会吧,这酒是钱姨娘让翠萍亲自送来的,想必府中其他主子也有,要在这坛酒上做手脚,只怕不容易。”
沈姜然拔下头上的簪子,往酒坛中一插,似乎碰到了什么阻力,她忽然冷笑一声,将一个青梅刺在簪子上取了出来。
“你当真觉得不容易?”
清玉不明所以:“钱姨娘即使再蠢,也绝不会用如此明目张胆的手段谋害小姐,若是叫咱们抓住把柄,她岂非百口莫辩?”
沈姜然将那青梅掰开,露出里头扁圆的青梅核:“你瞧这是什么?”
清玉低头一看,却依旧不甚明白:“青梅核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若告诉你,旁人的酒里绝没有青梅核,只送来给咱们的这一坛酒里有,你又做何想法?”
清玉愣了片刻,细细打量着沈姜然的神色,不由得心生疑惑,想了半晌,还是摇头:“恕奴婢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