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饥荒
陈文轩眯了眯眼,说话的人是水君辰派来监运的督粮吏年勉,文官出身的他从来没有吃过行军的苦,整天对着陈文轩抱怨伙食和休息时间太少,陈文轩生来最不喜有人在边上吵闹,干脆离了年勉以探路为由来到了军队前面,年勉讨了个没趣,也不再找陈文轩说话。
“哈哈哈哈,你们听见了什么?竟然想要拿粮草督运官吓唬我们?”最先出现的黑衣人将口中的草一口吐在地上,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的话音一落,其他的人也跟着笑起来,那震天的嘲笑声被困在低地里不断回响,黑衣人询问地看向身旁的斗笠女子,女子朝他点了点头。
年勉脸色顿时胀得通红,他将肥胖的身躯努力往前挪了挪,为了不落了水国朝廷的威名,鼓足勇气吼道,“放肆!尔等……”
“咻,”不等年勉将话说完,他脑袋一凉,头上的乌纱帽被快如闪电一般的羽箭钉到了沙堆里,箭簇没入沙石里不见了踪影,领头的黑衣人朝着年勉勾了勾手,露出了挑衅的笑容。
年勉吓得冷汗直流,也顾不得对手是在嘲笑自己,转身立马掀开车帘钻进马车里,再也不敢探出头来。
陈文轩心中一凛,这箭法的准头恐怕与水国皇军之中的弓箭手旗鼓相当,对方若是想要将自己拿下简直易如反掌。
“这冀州已经闹了好久的灾荒了,兄弟们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寨主说了,陈将军若是想走,那容易得很,只要将运送的粮草借给我们几天,兄弟我二话不说就让弟兄们让开道儿,安稳无事地让您到冀州去。若是将军你舍不得这些粮草……”
黑衣人朝着同伙挥了挥手,那些人得到了命令整齐划一地将手中的弓箭高高举起,做好了搭弓射箭的准备,年勉一直撩了车帘一角在偷偷看着,见到这个阵势惊慌失措,他将车帘放下,坐在车中大喊,“陈将军,万万不可啊,若是将这粮草让给这些匪徒,可是杀头的死罪啊!我,我!”
破空之声传来,一支接着一支羽箭射进了年勉所在的马车,年勉勉强将自己挤到那座位之下的隔板里,才算是保住了一条性命。大滴大滴的汗水从他的额间低落,他抬手用衣袖擦了擦汗水,就在这空档,又是一支羽箭穿透车厢,直直地刺在他的面前。
冷安南周围的人都秉住了呼吸,不知道这些黑衣人是没有发现他们,还是黑衣人不将寻常的商队放在眼里,他们并没有针对冷安南一伙人。虽然自己的队伍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包围了,但冷安南脸上仍然毫无波澜,怪不得他打仗的时候都被人称作“冷面将军”。
“陈将军,赶紧答应了,快啊!”年勉本就是贪生怕死之辈,刚刚那番话不过是做做样子,在他心里,他的命可比这粮草值钱多了,更何况即使这次粮草运丢了,担责的还有陈文轩和其他人,水君辰看在下世的陈国公的份上,应该不会重罚。
陈文轩看了看队伍里疲惫的士兵,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没了打仗的气力。整个队伍里连个骑兵也没有,全是一路扛着武器跟着马车行路的步兵。出发前他本打算向水佘讨要一队骑兵护送粮草,没想到那水佘一口回绝,说是骑兵还有其他任务,还说在水国国内,敢抢兵粮的盗匪还没出现过。
粮草固然重要,可是若是硬要鸡蛋碰石头,丢了粮草不说,还让这帮士兵们白白送了性命,他于心不忍。陈文轩示意马车上的士兵们统统下马,扔下辎重站在马车一旁。
黑衣人仰天大笑,“识时务者为俊杰,陈将军能屈能伸,在下佩服。不过那边的队伍,不知道懂不懂这个道理!”黑衣人脸上的笑瞬间凝固,他手中的弓所指的方向正是冷安南队伍所在的方向。
原来并非是没有注意,这些人先处理陈文轩的军队,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同时也是在警告。冷安南看了看身边的人,自己的人分散成了五队,每一队不过二十人,而现在居高临下包围自己的黑衣人人数确实自己的好几倍。
更何况这些人看上去箭法了得,箭无虚发,必定讨不了好处。
冷安南将手上的佩剑放下,拱手道,“我们只是过路的普通商队,车上都是些不值钱的,既然看得上,那便拱手相送又何妨?”
冷安南的话音一落,队伍中负责驾驭马车的人立马从车上跳了下来,虽然他的眼中仍然满是疑惑,但冷安南的话语如同军令,他必须遵守。
陈安南直到这时才发现离自己队伍外不远的地方还有一支商队,只是怎么他一直都没有发现?
他回头望向冷安南的方向,隔得有些远他没看清冷安南的脸,直觉告诉他这支商队有些不对劲,但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没想到今儿个还有意外之喜,来得值了!兄弟们,都给我让开,让他们走!”
“公子,这可如何是好?我们还需要去到翼州城内吗?”眼看着黑衣人和陈文轩的军队走远,冷安南的人马仍旧是呆在原地等候命令,冷安南看着翼州城的方向,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翼州城内严防死守,派出去的探子已经有两日没有与我联络。本想趁着大军还未聚齐的时候烧了他们粮草,可现在粮草被劫,也不知道被运送到了什么地方。贸然进入翼州城内只会惹人怀疑,先查清粮草的去向再做安排。”冷安南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那群黑衣人来历不明,非得让人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冀州是土地贫瘠之地,这里的土壤不适合种庄稼。受到气候的限制,农民们辛苦一年颗粒无收的情况时有发生,冀州已经好几十日没有下雨了。
秋天本是收获的季节,可是苏天真却发现沿途的农田都空着,无人栽种,大片大片的荒地上土壤干涸成块,庄稼被飞来的蝗虫吃得只剩下光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