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啄木鸟美如玉
天空漂下毛毛细雨，阿黄和美如玉回到凤凰村边，他们于是走进村边那片荔枝树林里。一间低低矮矮的茅草屋出现在他们面前。树叶上的雨水仍然一滴滴落到阿黄头上，阿黄感到好像掉进冰窟窿一般冰凉。美如玉说：“我们到那间草屋里避避雨吧？我怕小铜锣淋坏了。”阿黄跑进草屋里。草屋里堆满了稻草，稻草的暖气扑面而来。阿黄把襁褓放在一堆稻草上，用爪子小心翼翼地把襁褓打开了。
小铜锣的小眼睛在轻轻地闭着，小嘴巴微微地翕动着。阿黄松了一口气。接下来他微笑着对美如玉说：“小铜锣睡着了。”一阵冷风吹进来，稻草沙沙直响。小铜锣忽然醒过来。看到小铜锣又哭哭闹闹起来，美如玉说：“小铜锣一定饿坏了。”
“我们弄些吃的给他吧？”阿黄看着小铜锣正感到心烦意乱，美如玉提议说。
“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啊？”大黄狗说，瞧着小铜锣的脸蛋，心里如同刀绞一般难受。
“我把一只蛋拿来吧，我的巢穴就在这个荔枝树林里。我想他一定会很喜欢吃的。”美如玉跟着说。
“那怎么成呢？你的蛋也是你的孩子啊！”阿黄说，眼里闪着泪花。
“其实我也舍不得，但我们现在又有什么办法？我们总不能让他这样饿着吧？”美如玉说，也掉下一颗泪珠来。
“当然，我宁愿我自己饿死掉，也不能让这孩子饿死掉！可是，你的蛋他也吃不下啊？”
“想来也是，我差点糊涂了。要么这样，我到前面那间砖瓦屋里弄些奶粉来吧。”
美如玉瞧着屋檐坠下来的一条条雨线。“有奶粉，混点雨水就可以喂他了。”
“你能确定那户人家有奶粉吗？有孩子的人家才有奶粉的啊。”阿黄瞧着门外说。雨点漂进草屋来，荔枝树森灰蒙蒙。雨水似乎越来越大了。
“倒也是，我记得那间屋里尽是大人，他们是不可能有奶粉的。”美如玉思索起来说。
小铜锣哭闹得更厉害，他不但哭闹，还手脚乱挥乱舞着。阿黄接下来沉吟了一分钟说：“不如你到村子里找一找吧，我估计小铜锣真的饿坏了，这样下去可不成啊。”
“那好吧。”美如玉说。雨水忽然停了，啄木鸟拍拍翅膀，两脚一蹬飞上半空中。
美如玉一边想着谁家有孩子又有奶粉，一边在村民们的屋顶上空飞翔着。半个小时过去了，当他怎么也想不出到底谁家有孩子又有奶粉时，他忽然瞧见王阎婆那间砖瓦屋，于是就想起她来了。王阎婆的孩子虽然长大了，不用吃奶粉了，但是她为了小铜锣，她家里或许还会有奶粉。美如玉这样推测，也是这样想着。
王阎婆的屋子被两棵荔枝树遮蔽着，仿佛被一大片暗影包裹着。啄木鸟飞下院子，从一只破窗钻了进去。美如玉接着就在房间里寻找起来，接着又在屋厅寻找起来，又到阁楼上寻找起来……美如玉正在寻找着，屋厅的大门突然打开，王阎婆的大儿子刘大贵扛着锄头跨进门来。啄木鸟赶快从另一个窗口飞出去，停在荔枝树顶上。难道奶粉放在蒋门神的家里？他瞧着对面渔塘边蒋门神的屋子想道。
啄木鸟又飞到蒋门神的屋脊上。屋子的大门关闭着，窗户也全部密封着。他在屋子上空绕了一圈，最后飞落在后门边。美如玉正要从虚掩着后门溜进去，只见蒋门神、王阎婆、李阿鼠出现在屋厅里，还有村子里的医生驼背三。蒋门神捂着红肿的额头坐在沙发上，王阎婆和李阿鼠坐在他身边。驼背三佝偻着身子在察看着蒋门神的额头和李阿鼠的大黑痣。美如玉不敢冒冒然闯进进去，因为他想到如果进去的话，不但找不到奶粉，还有可能被他们困在屋子里，甚至还会被他们捉住。要是我遭那伙人捉住，岂不是成了他们盘中餐？美如玉边想边伏在门边，大气都不敢吐出来。他们走了之后就可以大大方方地进去搜寻了，隔了一分钟他又悄悄对自己说。屋子里传来他们谈话声，紧跟着又传来蒋门神的咳嗽声。
“蒋主任，你报警了吗？”不一会，只见王阎婆望向蒋门神问道。
“我已经打电话给我派出所的表弟刘唐了，他说他和王虎过一会就到。”蒋门神说，咏嗽起来，一口痰吐到佗背三脚下。
“定金你们都拿了，你们一定要把小铜锣抢回来的呀？”李阿鼠捂着那颗大黑痣对蒋门神和王阎婆说。
“那是肯定的，刘唐和王英到来就好办了。”蒋门神边说又边咳起嗽来。
“你放心吧，他们躲在那个草屋里是跑不掉的。”王阎婆接着答道。
听到这里，美如玉惊得差点昏厥过去。他们怎么知到我们藏在那间草屋里的？难道他们已经变成魔鬼？美如玉正在这样想着，只见王阎婆又说道：“等一阵刘唐和王虎把阿黄逼急了，你们估计他会不会把小铜锣咬死啊？”
“我看不会，我想那条大黄狗只会继续逃跑。”蒋门神说，又吐下一口浓痰。
“那条大黄狗跑得了吗？”驼背三从药箱里拿出一支长针来。“你表弟刘唐是神枪手，我看他只有死路一条。”
“即使小铜锣死了，我也是要的呀？”一阵沉沉默之后，李阿鼠瞧着蒋门神打破沉默说。
“当然，我们要死尸来干什么？”蒋门神瞧着驼背三手上那支长针说。
“那么把那条死狗给我吧，我两个月都没有吃过狗肉了。”驼背三弯下腰肢，隆起的背脊如同一座小山峰那样，他一边扯掉蒋门神的裤子笑着说。
“那可不成，我们要把他卖到饭店去的。”蒋门神把屁股转过去说。
“我不收你的医药费，得了吧？”驼背三说，将针头一下子插入蒋门神的屁股里，仿佛将一把水果刀捅进去那样。
听到这里，啄木鸟一拍翅膀跃上了天空，当他从一片田野越过去时，一间小商店赫然跃进了他的眼帘。小商店在村边的小路上，他飞到店铺的屋檐上。商店里摆满糖果饼干，还有珍珠奶茶和雪膏牛奶。美如玉趁着那个老板马头娘在洒水扫地，他呼地一声俯冲下去，将一包珍珠奶茶叼到嘴喙上，仿佛忽然间从树干里叼出了一条毛毛虫。马头娘擤着扫帚跑出大门时，美如玉已经到了云端上。马头娘用扫帚指向天空咒骂着：“强盗，抢劫犯，下次我一定用老鼠药毒死你！”
啄木鸟箭矢一般往草屋飞去。草屋里静得出奇，连蚊子飞过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美如玉走进去，没有见到阿黄，他喊道：“阿黄，阿黄，你在哪里？你还在草屋里吗？”然而啄木鸟一张嘴，珍珠奶茶从嘴里掉了下去，掉进稻草里，卡在草缝里。
没有听见回答，美如玉跳到草垛上。“阿黄，阿黄，你到底在什么地方呀？”仍然没有回音，他于是想道：难道阿黄已经离开？难道警察把阿黄抓走了？美如玉还在焦急地想着，角落里传来阿黄喊叫的声音：“美如玉，我在这里哪，我在这里呀。”
大黄狗卧在阴暗处那堆稻草里，小铜锣躺在他的腋窝里。啄木鸟飞奔过去。“小铜锣怎么啦？”美如玉问道。
“我刚才睡着了，小铜锣也睡着了。”阿黄抹了抹眼睛答道。
“小铜锣是饿昏的吧？我带回来一包珍珠奶茶了。”美如玉说，瞧着小铜锣。当他忽然发觉嘴上的珍珠奶茶不见了时，马上就在草垛之间跳上跳下寻找起来。当他最终找见那包珍珠奶茶时，阿黄说道：“这哪里是珍珠奶茶？”
“怎么不是珍珠奶茶呢？”啄木鸟把珍珠奶茶放阿黄面前。
“我是说珍珠奶茶已经被你啄破了，奶茶漏光了，这只是一只破袋子啊。”
美如玉的脸涨红起来。“哎呀，我真是一个笨蛋，我怎么这样不小心啊？我怎么不懂得用爪抓着它？要不，我再回去拿一包回来吧。”
“不用了，小铜锣已经吃饱了。”阿黄笑起来说。
啄木鸟把红艳艳的额头抬起来：“你是说小铜锣吃饱了？”接着他又侧着脑袋说道，“不会吧？”
阿黄抚摸着小铜锣的脸蛋。“小铜锣真的吃饱了，你看他睡得多香甜。”
小铜锣忽地张开眼睛笑起来。小铜锣的脸蛋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小酒窝。小酒窝又圆又滑又鲜艳，像一颗荔枝花那样。
“我看小铜锣确是吃过了。”美如玉奇怪地问道：“但是他吃什么了？”
“你猜一猜吧。”阿黄舔一下小铜锣的脸蛋，神神秘秘地说。
“奶粉。”
阿黄摇摇头。
“也是，你怎么会有奶粉呢？——毛毛虫。”
“毛毛虫是你们吃的，他能吃吗？”
“荔枝叶。”
“荔枝叶他更不能吃啊。”
“稻草。”
“瞎胡闹，稻草是牛吃的。”
“我不想猜了。”啄木鸟跳到最高那堆稻草上。
“你再猜多一次。”
“我头都痛了，我真的不想猜了。”
沉默一忽儿，阿黄低声说：“唉，真是拿你没办法。我告诉你吧，我给他吃我的奶水了。”
“哎呀，你好像不愿说出来那样？你居然把你的奶水喂给小铜锣了？”啄木鸟圆睁起眼睛，瞪着阿黄的那鼓囊囊的胸脯说。
“这有什么？我的奶水多着呢。”阿黄有点儿羞涩地说。
“我是说，他不会肚痛吗？”啄木鸟从稻草上跳下来，瞧着小铜锣的脸。
“怎么会呢？你看他现在不是睡着了吗？”
“那也是，人也是动物，你的奶水他怎么会吃不得呢？既然小铜锣吃饱了，我们快离开这里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怎么啦？”
美如玉把听到的情况倒水一般说出来。
“他们是如何知到我们的？”阿黄问道。
“我估摸他们回去的时候就伏在树林里。”美如玉猜测说，“要不他们就变成了魔鬼了。”
阿黄将嘴巴伸到襁褓上。“你打算去哪里去？”美如玉问道。
一阵阵奔跑过来的脚步声从荔枝林里传进来。“先离开这里再说吧。”阿黄说着叼起襁褓奔跑出去。阿黄还没有奔出荔枝林，一伙人就把草棚团团包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