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赔钱赔命
两人来到一家当铺外，在门口观望了片刻，不久后一位白发佝偻的老叟走了过来，在崔嵬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而后便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在前面带路，穿过一条狭窄的游廊，又过了几扇门，才到了真正要去的地方。
一间不算很大的厅堂，却很安静，在他们到来之前，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并没有想象中的喧闹，大家都很安静，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彼此间就算有交流，也都是低声耳语。
两人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不久后便有侍女端来茶水，叶贤余一边打量着周围。
或许是没有窗户的缘故，整个厅堂显得有些昏暗，几盏烛火在远处明灭的跳动着，随时都要熄灭一样，或许是这种氛围的衬托，才显得越发的神秘与诡异，叶贤余知道似这样的地方，其实整个黑水集还有几家，但真正能把生意做到这么大的，却独此一家，很明显，可以随意拿出阴元丹这样禁物的地方，怎么看都不是等闲之地，至少叶贤余很少看到乌衣巷上五大家族的总管齐聚一堂，尽管他们已经遮掩的足够好，但依旧难以瞒过他的眼睛，不仅仅是因为这些人眼中隐含的敌意和身上若有若无的修行气息，更是因为他知道这场拍卖会他们一定会来。
就像他还知道，那个坐着老人膝上的小女孩，或许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只是下一刻，他又不禁笑了起来，换作是谁都能看出来，这样一个美到惊心动魄的小女孩，有怎么会简单的人？
或许是察觉到叶贤余的目光，那小姑娘抬头看他一眼，不咸不淡，反倒是看见他身边那位白衣少年，不禁露出了惊艳的神色，这一幕叶贤余已经见怪不怪了，能够让盈月楼的姑娘甘心倒贴的，整个嵬城数下来也就只有他崔大少一人而已。
崔嵬也发现了那个小女孩，刚要说话，对方却已经俏皮的朝他眨了眨眼睛，从老人的身边走来，仰着脑袋的看向他，说道：“你长得真好看。”
崔嵬笑意从容，哪怕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夸赞，但仍然表现出一副温良恭俭让的神色来，轻声说道：“你也很可爱。”
小姑娘脸上笑意更浓几分，似乎有些腼腆，但还是目光直直的看向崔嵬，眼中似有一种朦脓的倾慕之意，娇羞问道：“只是可爱吗？”
当然不止是可爱，十三四岁的年纪却已美得如此惊心动魄，若是再过几年，岂不是将盈月楼那五大花魁统统搬出来，也是不是她的一合之敌？
相信任何人看到她，都不吝啬于任何赞美，他崔嵬又岂能例外，尤其是她那双眼眸，仿佛能说话一样，让人心神摇曳。
崔嵬下意识的抿了抿嘴唇。
只是下一刻，他的身子猛地一颤，一道热水溅在自己手上，顿时将他惊醒。
转头看来，结果是叶贤余不小心将碗中的热茶打翻了。
叶贤余挠了挠头，歉意说道：“不好意思，想东西出神了，你没事吧？”
那一碗水不只是溅到了崔嵬手上，就连不远处把小姑娘的裙摆上，都沾湿了一片痕迹。
小姑娘低头擦着水迹，眼中闪过一丝隐藏的极浅的寒意，稍纵即逝，而后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抹天真烂漫的笑容，俏皮说道：“我没事，倒是这位大哥哥怕是被烫着了。”
崔嵬眼睛眯起，若有所思。
她很快转头，看向叶贤余，笑着说道：“这天宝斋的碗可不便宜，打坏了可是要赔的哦。”
叶贤余一笑置之，没有在意，他当然知道天宝斋的碗不便宜，更知道小姑娘这句话里还有别的意思。
碗坏了赔钱，事情坏了岂不是要赔命？
※※※
一场交谈不欢而散，那位看起来很漂亮的小姑娘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撕破脸皮，倒是那位老人眼神闪烁，看了他几眼，而后收回目光，不知在思索些什么，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如果不是恰好撞见这一幕，他也犯不着招惹他们，当然，如果不是在这间当铺里，也不会有眼前这种情况发生，因为他知道，如果对面那位老人要出手的话，至少有十种方法让他悄无声息的死去，当然最大的可能是在他出手之前，那位漂亮的不像话的小姑娘，便已经出手了，忘记了哪本书里说过，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会骗人，叶贤余对此深信不疑，他们之所以如此克制，只是因为间店铺的规矩，铺子的主人不喜欢吵闹，所以便没有人敢大声喧哗。
这一个月来，嵬城里的陌生面孔越来越多，似这样一老一少的组合并不少见，他们在外面或许有很大的来头，但在这座小城里却只能和普通人一样生活着，不仅仅是他们，还有这里坐着的所有人，彼此都小心收敛起了锋芒，学会了小声说话。
在规矩之下行事，才会有所谓的公平可言。
很显然，不管是眼前这对古怪的老少，还是盈月楼里的那五位美到不可方物的花魁，都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叶贤余摇了摇头，转过身去，盯着案几上那盆茶花仔细看了起来，那茶花开得极美，姹紫嫣红一片，与周围昏暗的环境很是不同，那根茎细数上去竟生出十三朵花来，朵朵形状不同，各有各的妙处。
便在这个时候，崔嵬也看了过来，惊咦一声，说道：“竟然是‘十三太保’，这是从北海引进的一种茶花，为花中极品，仅次于‘十八学士’的存在，相传昔日蜀国后宫之中，便曾从南国引进了一株‘十八学士’，可惜蜀国覆灭之后，那盆花中绝品便也消失不见了。”
神色中不乏有惋惜之色，崔大少对于这类奇淫技巧的东西向来痴迷，能够一眼认出这盆茶花的来历倒也不足为奇，数如家珍道来。
“这株茶花自然是妙极，只是配上这道墨玉盆，便有些差强人意了，或许是这摆花之人自己都没发现，北海出产的茶花大多喜阴，孤阴而不长，须要用杨木之类的花盆为陪衬，其中又以春雷木最佳，而玉器属阴，刚好与之相冲，轻则水土不服，重则灵气尽失。”叶贤余忽然轻声说道。
就在他说完之后，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自背后传来，口气微嘲说道：“你又不是茶花，怎知它舒适与否，更何谈此花自盛开以来，一日艳过一日，可没你口中所谓的水土不服。”
叶贤余闻言转过身去，只见远处走来一位少年，神色清冷，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目光落在叶贤余身上，眉头微微蹙起，眼中似有鄙夷之色。
“这盆茶花可是朱家千挑万选送来的，你当着人家小少爷的面如此奚落它，可不是挑事嘛，要知道这些个贵胄子弟，可不是都像我崔嵬这样平易近人的。”崔嵬这一旁看似煽风点火道。
嵬城只有一个朱家，那就是乌衣巷里位列五大家族之首的朱家。
那少年闻言顿时瞪了他一眼，眼中厌恶之色更盛几分。
崔嵬以眼还眼，嘴唇微动，做了个挑衅的动作。
“你···”
那少年一步踏出，似要发作，却被身边的那位老管家轻轻按住肩头，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前者冷哼一声，盯着崔嵬看了片刻，冷冷说道：“丧家之犬。”
崔嵬耸了耸肩，转过身来，对叶贤余说道：“我就说，这些个世家大族里的人，各个都是小心眼，你还不信。”
叶贤余瞥了他一眼，问道：“我怎么不记得你说过？”
崔嵬闻言笑着说道：“现在你不就说过了。”
以叶贤余的身份，若是招惹了朱家，日后在嵬城可就寸步难行了，所以崔嵬这时候很主动的站了出来。
崔大少是谁？天不怕地不怕，自称七岁就敢去胡同巷子里偷看寡妇洗澡的猛人，除了那位不苟言笑的张先生，还真没怕过谁，这朱家少爷虽然出身不凡，但还真未必被他放在眼中。